雨后的校园浮着层淡青色的水汽，308宿舍的纱窗被风掀起一角，带进些微潮湿的桂花香。叶梓婧坐在书桌前，指尖捻着王明轩给的U盘，金属外壳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像枚淬了毒的棋子。
“梓婧姐，学生会的公告栏更新了。”赵小薇从外面跑回来，帆布鞋上沾着泥点，“你的名字后面加了‘干事’两个字，红色的，特别显眼。”她把手机递过来，照片里的公告栏前，林小沐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支记号笔，在叶梓婧的名字旁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叶梓婧的目光在那个问号上停留了两秒，忽然笑了：“帮我把这份社团报销单送到主席办公室。”她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最上面那张的金额数字被红笔圈着，与王明轩U盘里的漏洞信息完美吻合，“顺便看看，副主席在不在。”
赵小薇接过单据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页角——那里用铅笔写着“王啸坤的秘书喜欢喝手冲咖啡”，字迹浅得几乎看不见，像怕被人破译的密码。
离开宿舍时，叶梓婧特意换上了那条白裙子，外面套着件米色针织开衫。走到宿舍楼门口，她看见江浩龙正抱着个篮球站在香樟树下，校服领口别着枚新的校队徽章，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上面，闪得人睁不开眼。
“你怎么在这？”叶梓婧的声音比落在伞面上的雨丝还轻。
“等你啊。”江浩龙把篮球往地上拍了拍，“主席说新干事要参加培训，我知道地方，带你去。”他说着，自然地接过叶梓婧手里的帆布包，包带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像系了个解不开的结。
学生会培训室的百叶窗拉得很严实，空气里弥漫着旧文件的油墨味。叶梓婧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摊着的笔记本上，用红笔勾勒出社团资金的流向图，每个箭头都指向那个被挪用的缺口，像张精心绘制的捕兽夹。
主席走进来时，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是王啸坤的助理。“介绍下，”主席的声音有点发紧，“这是校友会派来的代表，指导我们完善财务制度。”
叶梓婧抬头时，恰好与助理的目光相撞。对方朝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嘴角噙着抹了然的笑——那是她昨天特意绕到王啸坤公司楼下，“偶遇”送文件时，助理递来的暗示。
培训进行到一半，叶梓婧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拐角撞见了林小沐。她手里抱着摞厚厚的账簿，发梢上还沾着雨珠，像株刚被淋湿的白梅。“叶干事很忙啊。”林小沐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刚入职就赶上财务整改，真是好运气。”
“运气好不如准备足。”叶梓婧的指尖在走廊的雕花栏杆上轻轻划过，“就像你提前准备好的审计报告，不是吗？”她的目光落在林小沐怀里的账簿上，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印着“2019年社团经费明细”的字样，边角己经被翻得起了毛。
林小沐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账簿：“至少我的准备，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叶梓婧笑了，转身往培训室走时，故意让帆布包的带子扫过林小沐的手腕，“那你昨晚在学生会办公室，为什么要把审计报告藏进复印机下面？”
这句话像枚精准的暗器，林小沐的脸色瞬间白了。叶梓婧没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像把出鞘的剑，却被无形的网困住，动弹不得。
培训结束时，雨又开始下了。王啸坤的助理把叶梓婧叫到办公室，递来杯手冲咖啡，瓷杯上印着王啸坤公司的logo：“王总说，感谢你发现的漏洞，帮他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把个信封推过来，“这是你的奖金。”
叶梓婧没接：“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王啸坤的宾利正停在楼下，车窗里隐约能看见他的侧影，“如果王总不介意，我更希望把这笔钱捐给贫困生助学基金。”
助理的眼睛亮了：“叶同学很有想法。”
“不是想法，是感同身受。”叶梓婧站起身时，故意让开衫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我也是靠助学金才考上大学的。”
走出办公楼时，宾利的车门忽然打开了。王啸坤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雨里，深灰西装的裤脚沾了点泥，却丝毫不减气度：“上车吧，我把送你到女生宿舍楼下。”
叶梓婧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钻进了车里。皮革座椅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与她发间的桂花香奇异地交融。“听说你要把奖金捐出去？”王啸坤的声音里带着点探究，“很多学生求之不得。”
“我更需要的是机会。”叶梓婧看着窗外掠过的香樟树，雨珠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条看不见的河，“比如，下周的企业宣讲会，我想争取个旁听名额。”
王啸坤笑了，从助理手里拿过份文件：“不止旁听。”他把文件推过来，“这是主讲人的资料，提前熟悉下，对你有好处。”
文件的扉页上，印着“金融峰会特邀嘉宾”的字样，其中一个名字被红笔圈着——正是李清宇教授的竞争对手，另一位金融系的权威。叶梓婧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一点，像在棋盘上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车在宿舍楼下停稳时，叶梓婧看见林小沐正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拿着张纸，仔细地覆盖在叶梓婧的名字上。雨幕中，那张纸的边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无声的战旗。
叶梓婧接过王啸坤递来的伞，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谢谢王总。”她推开车门时，听见王啸坤对助理说：“下周的宣讲会，安排个前排的位置。”
雨还在下，叶梓婧撑着伞走进宿舍楼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王明轩发来的信息：“林小沐把审计报告的副本交给辅导员了。”
她抬头望向308宿舍的窗口，那里亮着盏孤灯，像只警惕的眼睛，在雨幕中眨了眨。叶梓婧的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几个字：“知道了，按计划进行。”
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场刚刚开始的棋局，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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