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叶梓婧把社团报销单按在桌面上，指腹碾过"王啸坤"签名的烫金印章。纸张边缘的咖啡渍洇成褐色的云，像她昨晚故意泼在主席文件上的那杯——当时林小沐就站在门口，白色帆布鞋的鞋尖沾着图书馆的樟木屑。
"这些单据......"主席的指甲在"活动经费"栏抠出浅痕，"审计处说有三张发票的商户代码不对。"他忽然抬头，百叶窗的阴影在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你跟王啸坤的助理熟吗？能不能......"
叶梓婧翻开笔记本，钢笔在"2024.10.17 茶馆会面"旁画了道波浪线："我试试吧。"她的指尖在"商户代码异常"几个字上轻点，"不过上次校友会的人说，王总最讨厌财务作假。"这句话像枚生锈的针，轻轻刺在主席绷紧的神经上。
赵小薇抱着习题册跑进来时，帆布鞋在地板上蹭出火星："梓婧姐，林小沐在财务处复印报销单！"她把本《会计学原理》拍在桌上，某页折角处写着"发票代码规则"，铅笔字被泪水晕得发蓝，"她还问会计，能不能查王啸坤公司的捐赠明细。"
叶梓婧把报销单锁进抽屉，金属锁舌弹回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知道了。"她从包里掏出支口红，豆沙色膏体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帮我把这个交给江浩龙，就说......谢谢他昨天的热可可。"
体育馆的看台上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叶梓婧倚着栏杆，看江浩龙在篮球场上来回折返。他的白色训练服被汗水浸透，号码"7"贴在后背像块褪色的伤疤。中场休息时，他抱着篮球跑上来，发梢的水珠滴在她摊开的账本上，晕开"印刷费300元"的字迹。
"这是什么？"江浩龙的手指戳向"办公用品"栏的涂改液，"好像改过？"
叶梓婧合上账本，口红在他运动手环上转了圈："学生会的糊涂账。"她忽然凑近，发间的酒红色扫过他的脖颈，"王啸坤的助理说，要是能查清这些，就给校队换全新的护具。"
这句话像灌篮时的篮板震颤，江浩龙的眼睛亮得灼人："我帮你查！我表哥在税务局！"他攥着那支口红跑下场时，叶梓婧看见林小沐站在体育馆入口，手里的文件夹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封面上"审计报告"西个字被指甲掐出深深的沟。
财务处的铁皮柜泛着青灰色的锈。叶梓婧站在档案架后，听林小沐跟会计的对话像磨钝的锯子："......2024年3月的捐赠发票，商户代码显示是餐饮公司......"会计的钢笔在单据上敲出点，"王啸坤的公司向来走对公账户，这张怎么是个人名义？"
叶梓婧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金融法》的书脊上。李昀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退到走廊拐角，给王明轩发了条信息："把论坛上'校园观察家'的IP改成财务处的。"发送成功的瞬间，看见林小沐抱着档案袋出来，帆布鞋在地面拖出犹豫的声响。
"叶干事也来查账？"林小沐的镜片反射着走廊灯的冷光，档案袋的细绳在指间绕了三圈，"审计处说，有笔'志愿者补贴'的领款人签名，跟你笔记本上的字迹很像。"
叶梓婧的笑比瓷砖还凉："是吗？可能是赵小薇代签的，她总模仿我的字求老师通融。"她忽然扬声，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说起来，你昨晚在古籍部抄的《唐会要》，是不是夹着王啸坤公司的商户代码表？"
林小沐的脸色骤变，档案袋"啪"地掉在地上。叶梓婧弯腰去捡时，发间的珍珠耳钉滚落到"餐饮发票"上，像颗故意遗落的棋子。
傍晚的宿舍飘着速溶咖啡的焦香。赵小薇对着电脑屏幕发抖，论坛首页的热帖标题触目惊心："惊爆！财务处泄露校友会捐赠黑幕，疑似挪用学生补助！"配图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林小沐的侧影被红圈标出来，像古代囚车上的烙印。
"王明轩干的？"叶梓婧把报销单塞进《资本论》的内页，书脊里藏着的U盘硌得肋骨发疼。
赵小薇点点头，指尖在键盘上悬着："他说林小沐去辅导员办公室了，好像要举报你......"
叶梓婧没说话，只是走到窗前。王啸坤的宾利正停在香樟树下，助理撑着的黑伞在暮色里像块悬空的墨。她摸出手机，给李清宇发了条信息："李教授，您上次说的课题名额，能给赵小薇留一个吗？她补考成绩出来了，进步很大。"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听见楼下传来林小沐的声音，像被揉皱的宣纸："......那些发票确实有问题，但发帖的不是我......"辅导员的皮鞋声由远及近，"监控显示，只有你昨天去过财务处的档案柜。"
叶梓婧对着玻璃理了理长发，酒红色在暮色里像团将熄的火。她看见林小沐的白色帆布鞋在地面蹭出焦躁的弧线，档案袋里的审计报告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王啸坤"签名的烫金印章——和她抽屉里那张报销单上的，一模一样。
手机忽然震动，是王啸坤的微信："助理说你在查报销单？明天上午十点，带账本到茶馆来。"
叶梓婧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回复："抱歉王总，赵小薇的课题申请需要修改，恐怕没时间。"她关掉对话框时，瞥见林小沐正抬头往308的窗口看，眼神像淬了冰的箭，穿透夜色钉在她脸上。
宿舍的灯突然熄灭，赵小薇的惊叫声里，叶梓婧摸到抽屉里的U盘。黑暗中，那枚金属壳泛着微弱的光，像条正在账本缝隙里游走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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