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外，银杏叶正以旋转的姿态坠落，像无数枚正在表决的选票。叶梓婧用指尖蘸着咖啡渍，在纸巾上画了个残缺的五角星——每个角都对应着学生会的职位，其中“干事”那一角被她用力戳穿，形成个黑色的洞。
“王总说，社团资金的事可以通融。”王啸坤的助理把份文件推过来，咖啡杯底的圆环在“赞助协议”西个字上洇开，“但他希望你能提供更详细的整改方案，毕竟……”他没说下去，只是用钢笔敲了敲文件上的红章，那是校友会的官方印记，像枚盖在奏折上的玉玺。
叶梓婧的睫毛在咖啡蒸汽里颤动：“我明白。”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其中一页贴着江浩龙朋友圈的截图，“寒门学子求兼职”的动态下，王啸坤的点赞像颗醒目的星。“其实不只是社团，很多学生都需要帮助，比如我室友赵小薇，她为了补考……”
助理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王总说，可以设立个‘应急补助基金’。”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叶梓婧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你觉得谁来管理比较合适？”
这句话像枚投入棋盘的卒子，叶梓婧的指尖在“学生会干事”的空缺处轻轻一点：“我觉得林小沐同学很合适，她成绩好，做事公正。”她的笑比拿铁的奶泡还绵密，“不过她可能没时间，最近总在查社团的账。”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时，风铃的响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林小沐站在逆光里，白帆布鞋沾着图书馆的樟木屑，手里的文件夹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皱，露出“资金流水”的字样，像块没藏好的兵符。
“真巧。”林小沐的声音比玻璃上的冰花还凉，她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消费明细上的KTV地址与叶梓婧笔记本里的社团活动地点重合，“我正想找叶同学核对下账目，为什么‘公益讲座’的场地费会出现在娱乐场所的流水里？”
叶梓婧的指尖在咖啡杯柄上转了个圈：“可能是副主席搞错了吧。”她忽然扬声，邻桌的几个学生会成员纷纷侧目，“毕竟他最近总说压力大，需要放松。”这句话像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
林小沐的指尖在明细上掐出月牙痕：“我己经把证据交给辅导员了。”她的目光扫过助理手里的文件，“包括某些人利用学生身份向赞助方索要‘特殊照顾’。”
助理合上文件的动作像道休止符。叶梓婧看着林小沐的背影消失在银杏道，忽然抓起咖啡杯，泼在那份消费明细上。褐色的液体漫过KTV地址，在“公益讲座”西个字上晕开，像幅正在燃烧的地图。
“看来需要重新评估人选。”助理的声音里带着权衡后的冷静，“王总说，半小时后在校门口等你，谈谈基金管理的事。”
叶梓婧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赵小薇发来的微信：“江浩龙把你的朋友圈截图发到校队群了，说要帮你筹钱！”附带的照片里，江浩龙的运动手环正对着屏幕拍照，背景里能看见副主席在给王啸坤的助理递烟，动作谄媚得像在递交降表。
“麻烦您等我五分钟。”叶梓婧抓起帆布包，发间的酒红色扫过助理的公文包，金属搭扣撞出清脆的响，像枚即将落定的棋子。
女生宿舍的楼道飘着速溶咖啡的焦香。赵小薇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新涂的豆沙色口红在唇角画歪了：“王明轩说，林小沐的云盘里有副主席挪用公款的录音，密码是……”
叶梓婧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的录音波形像条扭曲的蛇：“知道了。”她的指尖在“发送”按钮上悬着，收件人是王啸坤的私人邮箱，“把这个发给江浩龙，让他‘不小心’转发给副主席。”
赵小薇的指甲在键盘上掐出浅痕：“这样会不会太……”
“这叫投名状。”叶梓婧抽出张纸巾，擦掉赵小薇唇角的口红印，“想留在学生会，总要有点诚意。”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王啸坤的宾利正穿过银杏道，车灯在地面投下两道金色的轨迹，像条通往权力中心的甬道。
当叶梓婧走出宿舍楼时，江浩龙正举着篮球在香樟树下转圈。他的训练服后背印着“7”号，汗水在数字上洇出深色的河：“副主席刚才找我，说要请校队吃饭，还说……”他忽然凑近，运动手环蹭过叶梓婧的手腕，“他愿意把学生会干事的位置让给你，只要你别追究KTV的事。”
叶梓婧的指尖在他运动手环上轻轻一按：“真的？”她的笑比月光还淡，“那你替我谢谢他，顺便把这个交给他。”她递过去的信封里，是助理刚给的“基金启动资金”，厚度足以让任何犹豫都显得多余。
王啸坤的宾利在此时鸣响了喇叭。叶梓婧看着江浩龙抱着信封冲进学生会办公室，忽然想起武则天的《臣轨》里那句话：“审于是非，察于治乱。”她拉开车门的瞬间，后视镜里映出林小沐的身影，她的帆布包没拉好，露出半截《审计学原理》，书签是张老教授的名片，边角印着“学术委员会”的烫金标。
车内的雪松香气漫过鼻尖时，叶梓婧的手机震动了下。是王明轩发来的信息：“林小沐把录音备份发给辅导员了，标题是‘学生会内部贪腐证据’。”
她抬头望向窗外，银杏叶还在不断坠落，像场永远不会结束的表决。而她的指尖，正悬在给王啸坤助理的回复界面上，输入框里只有两个字：“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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