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实验室的月光像融化的银，淌在叶梓婧摊开的报销单上。她用红笔在“王啸坤”签名的烫金印章旁画了道细线，笔尖戳破纸页的声响，在寂静里像声暗哑的叹息。桌角的U盘闪着微弱的光，里面是王明轩刚发来的林小沐家教记录，时间戳被修得恰到好处，恰好覆盖社团资金漏洞出现的那周。
“梓婧姐，学生会主席让你去对账。”赵小薇的帆布鞋在防静电地板上蹭出轻响，她怀里的《会计学原理》夹着张便签，是王明轩的字迹：“赵小薇的IP己绑定‘校园观察家’”，墨水在“薇”字的草头处洇出个墨点，像颗未说出口的心。
叶梓婧的指尖在报销单上“3000元”的数字上碾出浅痕：“知道了。”她把U盘塞进《金融法》的内页，书脊里露出半截企业授权书，王啸坤公司的公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让江浩龙把这份‘器材采购清单’送到财务处，就说……是副主席遗漏的。”
赵小薇接过清单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叶梓婧的手腕，帆布包上的银杏叶挂件与林小沐那个，在风里撞出细碎的响。“李教授刚才来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像根绷紧的弦，“说王啸坤的助理送来了建模大赛的补充资料，让你……现在就去拿。”
叶梓婧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蝶翼般的影：“告诉李教授，我对账结束就过去。”她忽然笑了，发间的酒红色扫过报销单，“对了，赵小薇，你觉得……林小沐的家教费，该算‘劳务报酬’还是‘学术经费’？”
这句话像枚投入深潭的石子，赵小薇的脸瞬间白了。她抱着清单退出去时，瞥见叶梓婧桌下的垃圾桶——里面有张揉皱的草稿，“赵小薇”三个字被圈了又圈，墨迹在“小”字的竖钩处断了笔，像个犹豫的停顿。
学生会办公室的绿萝垂着枯尖，主席正把社团账本往保险柜里塞，钥匙转动的声里，混着王啸坤的名字被提及的尾音。“这些报销单，”他的手指在“叶梓婧”的签名处敲了敲，“审计说还是有问题，尤其是这笔‘宣讲会门票’。”
叶梓婧的指尖在账本上“江浩龙”的领款记录旁划过：“是江浩龙代领的，他可以作证。”她忽然凑近，声音比落在窗台的月光还轻，“主席，您觉得……副主席和KTV老板的合影，该交给审计组吗？”
主席的钢笔在账本上顿了顿：“你在威胁我？”他的目光落在她白裙子的褶皱处——那里藏着张照片，副主席的手臂搭在KTV老板肩上，背景里的价目表清晰得像句首白的指控。
“我只是觉得，”叶梓婧的声音比空调风还柔，“规则的制定者如果破坏规则，比谁都可怕。”她起身时，故意让包带勾住保险柜的把手，账本的边角露出“王啸坤”的赞助记录，金额恰好是报销单漏洞的三倍。
离开办公室时，李清宇正站在行政楼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和财务处的方向打了个转，像在称量什么。“你的补充资料，”他把个牛皮纸袋递过来，封口处的火漆印是王啸坤公司的纹章，“王啸坤的助理说，这些案例足够支撑你的创新点了。”
叶梓婧的指尖在资料上“企业机密”的水印处划过：“谢谢李教授。”她忽然扬声，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对了，林小沐的课题报告，您看过了吗？老教授的批注……很有意思。”
李清宇推了推眼镜：“学术争议很正常。”他转身时，叶梓婧看见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U盘，外壳上的小熊挂件缺了只眼睛，与赵小薇那个成了残缺的一对。
宿舍的夜灯像颗将熄的星，林小沐坐在书桌前，把学生会的报销单与银行流水逐一比对，红笔在“3000元”的数字上画了个圈，与她银行卡里的“课题补贴”完美重合。叶梓婧推门进来时，她正把张照片塞进《审计学》的内页——是叶梓婧与王啸坤助理在咖啡馆的合影，像素模糊得刚好能辨认出桌上的牛皮纸袋。
“叶干事对账结束了？”林小沐的声音比夜灯的光晕还冷，她把照片推过来，拍摄日期正是社团资金漏洞出现的那周，“这笔‘器材费’，王啸坤的助理知道吗？”
叶梓婧的指尖在照片上“牛皮纸袋”处轻轻一点：“可能是他公司的赞助吧。”她的笑比书脊上的灰尘还淡，“就像老教授给你的‘课题补贴’，也算‘学术支持’，不是吗？”
林小沐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照片：“你！”
“我什么？”叶梓婧转身时，发梢扫过她的银行流水，“对了，王明轩说，论坛上有人扒出老教授的课题经费，有笔钱流向了……你的支付宝。”
这句话像枚精准的暗器，林小沐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叶梓婧没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像把出鞘的剑，却被无形的网困住，动弹不得。
赵小薇抱着习题册回来时，正撞见叶梓婧把林小沐的照片锁进抽屉。“梓婧姐，”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王明轩说……说要把林小沐的银行流水发到论坛上，除非……除非你让他进学生会的技术部。”
叶梓婧往脸上拍着爽肤水，水珠在镜面上凝成细小的河：“让他去。”她从抽屉里掏出份学生会申请表，上面有主席的签名，“顺便告诉他，赵小薇的补考成绩，我己经跟李教授打过招呼了。”
窗外的香樟叶在夜色里簌簌作响，王啸坤的宾利正缓缓驶离，助理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江浩龙刚发来的消息：“财务处说清单没问题，副主席的脸色很难看。”
叶梓婧看着镜中逐渐清晰的倒影，忽然想起武则天的《臣轨》里那句话：“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是谓骄侈。”她摸出手机，给王明轩发了条微信：“把林小沐的流水发出去，记得……用赵小薇的IP。”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赵小薇的手机在床底亮起来，屏幕上是王明轩的信息：“搞定了。对了，老教授的课题经费审计报告，我弄到了，要不要……”
夜色浓稠如墨，叶梓婧看见林小沐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手里的U盘在路灯下闪着光，像颗即将投入棋盘的孤子。宿舍的灯忽然熄灭，赵小薇的惊叫声里，叶梓婧摸到抽屉里的报销单，纸张边缘的红笔痕迹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像道正在蔓延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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