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汇报表演的彩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叶梓婧把王啸坤送的龙井装进青瓷罐时，指腹蹭过冰凉的釉面。赵小薇正对着镜子练习敬礼，天蓝色连衣裙的裙摆扫过床脚，沾了点没扫净的草屑。
“梓婧姐，你说王主席会不会来看表演？”赵小薇转过来时，发梢上的碎钻发卡闪了闪——那是叶梓婧昨天“顺手”给她的，说是逛街时抽奖中的。
叶梓婧把瓷罐放进书架最上层，刚好在林小沐的《西方经济学》上方：“他那么忙，怎么会来。”话虽如此，她却往军帽里塞了支豆沙色口红，膏体在迷彩布上洇出浅淡的印记。
操场主席台上，学生会的人正忙着摆桌签。叶梓婧抱着矿泉水走过去时，听见主席跟秘书嘀咕：“王啸坤的助理刚才说，他临时决定要来，让加个座位。”
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自然地把水放在最前排的桌位上：“需要帮忙吗？”主席抬头看见是她，眼睛亮了亮：“正好，你帮着盯下这些资料，别弄乱了。”
离表演开始还有半小时，叶梓婧坐在空荡的主席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阳光穿过彩旗的缝隙，在她军帽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正撞见王啸坤站在台阶下，深灰西装在迷彩海洋里像座孤岛。
“又见面了，叶同学。”他手里转着支钢笔，笔帽上的铂金logo闪得人睁不开眼，“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叶梓婧站起身时，军帽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资料。她弯腰去捡，发间的酒红色长发瀑布般散开，恰好落在王啸坤手腕上。“抱歉，”她仰头时，口红在唇角晕出自然的血色，“总是这么冒失。”
“没关系。”王啸坤帮她扶了扶军帽，指尖在帽檐上稍作停留，“特意来送水？”
“辅导员安排的。”她把矿泉水递过去，瓶身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您的座位在这里。”桌签上“校友会主席”五个字，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
表演开始的号角响起时，叶梓婧正站在主席台侧面候场。合唱队的位置在操场中央，江浩龙频频往这边张望，军绿色的队列里，他的白球鞋像颗突兀的棋子。
轮到金融系合唱时，叶梓婧踩着鼓点走到队伍前方。她没按排练时的站位，反而往右侧挪了半步，刚好站在王啸坤视线的正前方。唱到副歌部分，她忽然摘下军帽，酒红色长发在阳光下炸开，引得台下一阵骚动。
江浩龙的声音明显跑了调。
表演结束后，叶梓婧在后台整理乐谱，江浩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刚才好漂亮！”他手里攥着支皱巴巴的向日葵，花瓣边缘有些蔫了，“排队领的，给你。”
“谢谢。”她接过花时，眼角瞥见王啸坤的助理站在不远处，正低头汇报着什么。便故意把花往江浩龙怀里推了推：“还是给你女朋友吧，我拿着不方便。”
江浩龙的脸瞬间涨红：“我没有女朋友……”
“是吗？”叶梓婧的笑声像风铃，“那真巧，我也没有男朋友。”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刚好能让不远处的人听见。
转身离开时，她看见王啸坤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把玩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表演很精彩。”他的目光落在她散开的长发上，“特别是某个即兴发挥。哈哈~哈~”
“见笑了。”叶梓婧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珍珠耳钉，“主要是江浩龙领唱得好，他可是我们系的明星。”
“哦？”王啸坤挑眉，“你跟他很熟？”
“军训时认识的，挺热心的。”她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包装上印着廉价的卡通图案，“不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他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从小就……”
“叶同学。”王啸坤忽然打断她，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明天下午有空吗？我办公室有套新到的龙井，想请你尝尝。”
叶梓婧的心跳漏了半拍，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明天要去做家教，不然这个月生活费就不够了。”
“我付你时薪。”王啸坤的笑意里藏着某种了然，“就当请你品鉴茶叶，顺便……聊聊金融系的事。”
回到宿舍时，林小沐正把军训证书放进档案袋。叶梓婧从包里掏出那支向日葵，插进空酒瓶里摆在窗台，刚好挡住林小沐的视线。“今天王啸坤来看表演了。”她状似无意地说。
林小沐的动作顿了顿：“嗯，听说了。”
“他还请我去喝茶呢。”叶梓婧对着镜子补口红，声音漫不经心，“不过我拒绝了，毕竟跟赞助商走太近不好。”
赵小薇凑过来：“为什么不去啊？多好的机会！”
“做人要懂分寸。”叶梓婧放下口红，目光扫过林小沐紧绷的侧脸，“不像某些人，总想着走捷径上岸。”
深夜的台灯下，林小沐翻看着军训评分表。叶梓婧的“个人表现”栏里，赫然写着“领导能力突出”，而她的“团队协作”被打了低分。窗外的月光落在纸页上，像层薄薄的霜。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王啸坤的公司去年向学院捐赠了三百万，附加条件是推荐优秀毕业生入职。——来自匿名」
林小沐盯着信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黑暗中，窗台那瓶向日葵的影子摇摇晃晃，像个沉默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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