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金融区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叶梓婧把《国际金融概论》摊在桌上,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闪着镀金的光——江浩龙昨天塞给她的,说是“赔礼”,因为合唱时跑了调。
赵小薇坐在对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学生会招新报名表,梓婧姐你填吗?”她的指甲涂着新的指甲油,是叶梓婧送的豆沙色,瓶身上还贴着“特价”标签。
“再看看。”叶梓婧翻书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越过书架缝隙,落在靠窗的位置。林小沐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像蒙着层薄冰。她的桌角放着本《博弈论》,书签是片干枯的梧桐叶,边缘卷得像只握紧的拳头。
“听说录取名单由学生会主席定,”赵小薇压低声音,“但真正拍板的是王啸坤,毕竟钱是他出的。”她舔了舔嘴唇,“要是能进学生会,说不定能拿到他公司的实习名额。”
叶梓婧笑了笑,把镀金书签夹进书里:“想进?”
赵小薇的眼睛亮了:“想是想……但我成绩一般,又没背景。”
“背景可以造。”叶梓婧从包里拿出张社团招新宣传单,用笔在“志愿者部”三个字下画了道线,“报这个,下周有个敬老院活动,王啸坤的母亲是名誉院长。”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江浩龙抱着篮球站在阅览室门口,目光在叶梓婧身上打了个转。她立刻举起书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涂了豆沙色口红的唇角:“这里不能大声说话。”
江浩龙连忙放低声音:“我来还书。”他晃了晃手里的《运动生理学》,“顺便问你,周六的篮球赛……”
“可能没空。”叶梓婧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歉意,“要去敬老院做志愿。”
“我也可以去!”江浩龙立刻说,“正好社区要求我们体育生完成公益时长。”
叶梓婧合上书时,瞥见林小沐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像枚精准的箭。“那一起吧。”她笑得恰到好处,“人多热闹。”
周六的敬老院飘着桂花糖粥的甜香。叶梓婧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蹲在花坛边给月季剪枝,发绳上的珍珠掉了颗,滚到轮椅旁边。王啸坤的母亲张老太弯腰去捡,手背上的老年斑像落满了枯叶。
“小姑娘手真巧。”张老太把珍珠递还给她,目光落在她磨出毛边的袖口上,“家里条件不好?”
“嗯,勤工俭学呢。”叶梓婧把珍珠塞进裤兜,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不过能帮到您,比拿奖学金还开心。”
张老太笑了,从藤篮里拿出块杏仁酥:“尝尝,我儿子送来的。”
叶梓婧刚要接,就见江浩龙抱着箱牛奶跑进来,白T恤上沾着汗渍:“张奶奶!我来帮您搬东西。”他把牛奶往桌上一放,恰好挡住叶梓婧的手,“梓婧你歇着,重活我来。”
张老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忽然对叶梓婧说:“你这朋友,倒是实诚。”
叶梓婧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剪枝。阳光穿过桂花树,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傍晚离开时,江浩龙非要骑车送她。叶梓婧坐在后座,故意让长发扫过他的脖颈:“今天谢谢你,不然我搬不动那些轮椅。”
“小事。”江浩龙的声音有点抖,“对了,王啸坤刚才给张奶奶打电话,说晚点过来。”
叶梓婧的手指在车座上掐出个浅痕:“是吗?真不巧,我们刚走。”
回到宿舍,林小沐正对着台灯整理笔记。叶梓婧从裤兜里掏出那颗珍珠,放在桌上:“今天捡的,挺好看。”
赵小薇凑过来看:“像梓婧姐耳钉上那颗。”
“丢了颗,正好补上。”叶梓婧把珍珠收进铁盒,目光扫过林小沐的笔记本——上面写着“敬老院活动考勤:叶梓婧,江浩龙,无王啸坤”,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
深夜的走廊响起微信提示音。叶梓婧看着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张老太说你很懂事。——王啸坤」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删删改改,最终回复:「能帮到老人家就好,不敢当懂事。」
对方几乎秒回:「明天中午有空吗?我在学校附近的茶馆,想还你个人情。」
叶梓婧抬头时,看见林小沐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拿着刚洗好的衣服,水滴在地板上,洇出个深色的圆点,像枚沉默的印章。
“谁啊?”林小沐的声音很轻,却像根冰锥刺破了空气。
“没什么。”叶梓婧锁上手机屏幕,珍珠耳钉在灯光下闪了闪,“学生会的通知,说招新初审过了。”
林小沐没说话,只是把衣服挂在晾衣绳上。水滴顺着衣摆往下掉,在叶梓婧的帆布鞋前积成小小的水洼,像面破碎的镜子,照出两张年轻却各怀心事的脸。
叶梓婧看着那滩水,忽然想起张老太的话:“棋盘上的闲子,往往能定输赢。”她低头笑了笑,把手机放进枕头底下,那里藏着的,何止是颗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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