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场的木地板被无数双鞋磨得发亮，墙角的落地镜蒙着层薄灰，把五个女孩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秦老师用粉笔画在地上的走位线己经淡了大半，唯有 “陈白露” 三个字被反复描摹，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腾，像群躁动的飞蛾。
陶莉莉捏着《日出》剧本的手指在发抖，翠喜的台词被她用红笔标得密密麻麻。江若彤站在舞台中央试穿戏服，白色纱裙的裙摆扫过地板，扬起的粉笔灰粘在她涂着银粉的脚踝上。“这料子太次了，”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星辉投资的戏，就用这种地摊货？”
苏曼琪蹲在侧幕条后缝补道具旗袍，针脚在灯影里上下翻飞。她耳后的玉兰花掉了片花瓣，落在布满线头的竹篮里 —— 篮子里还躺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是陶莉莉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油纸包上印着县城老字号的红印章。
“别动我的东西。” 苏曼琪突然按住陶莉莉伸过来的手，女孩的指尖刚要碰到那件旗袍的盘扣。陶莉莉这才发现，旗袍领口绣着的玉兰花，针脚和苏曼琪衬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花瓣边缘多了圈金线，在阴影里闪着微弱的光。
林晓冉抱着布娃娃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布娃娃的纽扣眼睛正对着舞台。她把秦老师昨天扔在地上的剧本捡了回来，缺角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脉纹路和排练场天花板的裂纹惊人地相似。“方晴怎么没来？” 她突然抬头问，声音在空旷的场子里荡出回音。
江若彤系纱裙腰带的手顿了顿，镜子里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她啊，” 女人对着镜子冷笑，“大概是忙着给星辉的人递茶送水吧。” 话音刚落，侧门就传来 “吱呀” 一声，方晴抱着个锦盒站在门口，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上，有块新鲜的淤青。
“秦老师让我把这个送来。” 方晴把锦盒往道具桌上一放，金属搭扣撞出清脆的响声。盒盖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里面是套水钻头面，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疼，流苏垂落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玻璃。
“星辉老板特意让人从香港带来的。” 方晴的指甲在水钻上划了圈，“说给陈白露用。” 她的目光扫过江若彤的纱裙，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秦老师说，谁演得好，给谁戴。”
江若彤突然把纱裙往地上一摔，绸缎布料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耍我们玩呢？” 她冲到方晴面前，胸口剧烈起伏，“昨天说指定新人，今天又搞这套，你们星辉到底想干什么？”
锦盒里的水钻头面突然晃了晃，苏曼琪伸手去扶的瞬间，看清了头面底座刻着的小字 ——“赠玉兰”。她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水钻上，像颗突然绽开的红梅。
“别碰！” 江若彤打掉她的手，水钻头面 “哐当” 一声撞在盒壁上，掉下来颗碎钻。女人的声音发颤：“这种贵重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潜规则：电影学院的红与黑 ” 她突然转向陶莉莉，“尤其是某些连县城剧团都待不下去的。”
陶莉莉的脸瞬间涨红，攥着剧本的手青筋暴起。她想起父亲送她来北京那天说的话：“戏比天大，但人不能输了骨气。” 此刻绿豆糕的油纸包在口袋里硌得慌，油香混着排练场的灰尘味，呛得她喉咙发紧。
观众席突然传来椅子翻动的声音，林晓冉抱着布娃娃站起来，纽扣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江若彤：“你昨天是不是去见王制片了？”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排练场瞬间安静，“我在厕所听见的，你说要让苏曼琪演不成小东西。”
江若彤的脸白了，后退时撞到道具架，上面的花瓶 “啪” 地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到苏曼琪脚边。“你胡说什么！” 她突然扑过去想抢布娃娃，却被陶莉莉死死按住肩膀 —— 县城剧团练出的臂力，竟让向来骄纵的江若彤动弹不得。
“我没有胡说。” 林晓冉从布娃娃肚子里掏出团录音带，磁带轴上还缠着根红绳，“这是我昨天在王制片办公室门口捡的，里面有你的声音。” 她把录音带往地上一扔，塑料壳裂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江若彤的声音：“只要能让我演陈白露，随便你们怎么对付苏曼琪……”
苏曼琪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旗袍领口的金线在颤抖。陶莉莉看见她后颈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像条即将苏醒的蜈蚣。方晴悄悄往门口退了两步，锦盒里的水钻头面突然反射出道强光，正好照在侧幕条后的阴影里 —— 那里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领口露出半截金链子。
“谁让你来的？” 秦老师的声音像从地底冒出来似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男人身后，手里的搪瓷缸子冒着白气。金链子男人转身就想跑，却被秦老师用缸子抵住后腰：“刘胖子的东西，也敢往我这儿送？”
男人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哆嗦着说：“秦导误会了，我就是来……”
“来给我学生下毒？” 秦老师把缸子里的热水泼在锦盒里，水钻遇热发出 “滋滋” 的声响，原本光亮的表面渐渐蒙上层黑雾，“这种掺了荧光剂的假货，也配叫头面？” 他突然抓起头面往地上摔，碎钻溅起时，江若彤发出一声尖叫。
方晴突然 “哇” 地哭出来，指着江若彤说：“是她让我做的！她说只要能拿到星辉的投资，就能让家里还清债务！” 女人的旗袍开叉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刺眼，“王制片说…… 说只要我陪他喝顿酒，就给我个女三号……”
陶莉莉这才注意到，方晴的高跟鞋跟掉了一只，鞋里塞着团纸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苏曼琪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块青瓷碎片，在旗袍下摆划了道长长的口子：“这戏我不演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谁想要谁要。”
“你敢！” 江若彤想去拉她，却被秦老师拦住。老头捡起地上的录音带，往陶莉莉手里一塞：“你来演陈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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