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以前是剧团的台柱子。” 苏曼琪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在模仿另一个人的语气，“她总说玉兰花沾了舞台的灵气，能辟邪。” 她突然抓起酒瓶往地上摔，玻璃碎片溅起时，陶莉莉看见其中片碎玻璃映出的人影 —— 竟和穿衣镜里的江若彤重叠在一起。
方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肩膀抖得像风中的纸鸢：“我不是故意的……” 她从旗袍口袋里掏出串钥匙，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摄像机模型，“王制片说只要我拍下你们排练的样子，就能给我妹妹治病……”
林晓冉把布娃娃的胳膊拆下来，从里面抽出卷胶片。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上面印着星辉老板刘胖子的侧脸，他身边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耳垂上的红痣在闪光灯下亮得刺眼 —— 和苏曼琪耳后的那颗一模一样。
“她是我姑姑。” 苏曼琪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当年为了上戏，被刘胖子灌了整整一瓶白酒，最后从制片厂的顶楼跳了下来。” 她指着穿衣镜上的裂纹，“我后颈的疤，就是那天救她时被碎玻璃划的。”
陶莉莉突然想起县城剧团的火灾。父亲为了抢救那身祖传的蟒袍，被烧得面目全非，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戏服沾了人气，就有了魂。” 此刻道具室里的旧戏服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无数个站着的人影。
江若彤把那件划坏的旗袍往身上套，金线在泪水中闪着诡异的光：“我去参加刘胖子的饭局。” 她抓起桌上的口红，在眉心点了颗朱砂痣，“我要让他还我爸清白。”
“不行！” 陶莉莉一把拉住她，手指触到女人后背的骨头，硌得生疼，“秦老师说这种局就是鸿门宴。” 她突然从旧戏服堆里翻出件军大衣，领口的五角星徽章被磨得发亮，“我爸说穿这个去，坏人不敢近身。”
方晴突然笑了，笑声在道具室里荡出奇怪的回音：“你们以为秦老师是好人？” 她从工具箱里掏出个监听耳机，“他年轻时为了抢主角，故意砸坏过竞争对手的腿。” 耳机里突然传出电流声，秦老师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把药换成维生素…… 不能让孩子们知道……”
林晓冉把布娃娃的头拧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药瓶。标签上的名字和秦老师早上吃的一模一样，只是剂量被人改过，多出的那行小字触目惊心：“长期服用可致精神失常”。
“是王制片换的药。” 林晓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像在念台词，“我在他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发现的。” 她把药瓶往陶莉莉手里一塞，“他说只要弄垮秦老师，这个系主任的位置就是他的。”
苏曼琪突然抓起针线往自己手臂上扎，血珠渗出来，在绸缎旗袍上开出朵妖艳的花：“我妈就是吃这种药疯的。”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她说舞台上的光都是鬼火，会把人的影子烧出洞来……”
江若彤突然把军大衣往苏曼琪身上披，自己抓起那件绣着 “贵妃醉酒” 的蟒袍套在身上：“今晚我替你去。” 她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衣襟，眉心的朱砂痣在阴影里像颗跳动的心脏，“我爸说过，灯光师的女儿，最懂怎么让坏人现原形。”
陶莉莉把纽扣别在江若彤的蟒袍领口，突然发现这颗纽扣的纹路和秦老师搪瓷缸子底部的字迹惊人地相似。方晴用口红在布娃娃的肚子上写了串电话号码：“这是我在警局当法医的表哥，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林晓冉把拆得七零八落的布娃娃重新缝好，这次她给娃娃缝了双红色的眼睛，用的是江若彤刚才滴在纱裙上的血：“我奶奶说，沾了亲人血的东西，能认路。”
道具室的挂钟突然敲响了八下。陶莉莉看着穿衣镜里的五个影子，突然明白她们就像这面布满裂纹的镜子 ——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碎片，合在一起才能照出完整的真相。而那些藏在酒瓶、药瓶和胶片里的秘密，终会在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随着舞台的大幕一起拉开。
江若彤拉开道具室的门时，陶莉莉看见她蟒袍下摆沾着的玉兰花 —— 是苏曼琪悄悄别上去的。方晴把掉跟的高跟鞋换成了林晓冉的帆布鞋，鞋码明显不合，却走得异常坚定。苏曼琪把那件划坏的旗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摄像机模型旁边，金线在月光下拼出个 “安” 字。
陶莉莉最后一个离开道具室，关门的瞬间，看见秦老师的军大衣搭在椅背上，领口的五角星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挂在墙上的《日出》海报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陈白露的剪影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个正在诉说秘密的幽灵。
走廊尽头传来口琴声，还是那首《天仙配》。陶莉莉摸了摸口袋里的绿豆糕油纸包，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戏文里的团圆都是骗傻子的，但台下的人总得信点什么。”
她加快脚步往排练场走，身后道具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三下，像有人在里面轻轻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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