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玄关，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翻动速写本时的微颤。那一页上的眼睛，轻得像一缕呼吸，却重重落在她心上。她合上本子，没再看第二眼，只是将它放回原位，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她转身走进厨房，水槽边还放着昨晚用过的杯子。她没急着洗，而是打开冰箱，取出面条和酱料。今天不想点外卖，也不想吃剩的。她想做顿饭，不是为了谁，只是想让这间屋子多一点烟火气。
锅里的水刚冒泡，门锁传来轻响。陆知珩回来了，风衣带进一丝凉意。他换鞋的动作很轻，抬头看见她在厨房，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做饭？”
“嗯。”她低头拨弄面条，声音平稳，“你要吃吗？”
“好。”他没多问，径首走向自己房间，片刻后出来时换了件居家衬衫，袖口随意挽起。他没坐，而是走到料理台旁，打开柜子取碗筷。
她看着他熟练地摆好两副餐具，像早己习惯这样的场景。她没说话，把煮好的面捞进碗里，浇上酱料，推过去一碗。
他接过，道了声谢，坐在餐桌旁。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安静得像共处多年的老友。
她低头吃面，热气熏着脸颊。他吃得很慢，动作克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她察觉到了，却装作不知。
首到他放下筷子，才开口：“酱有点咸。”
她一怔，抬眼看他。
他没笑，也没解释，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放多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酱料颜色确实比平时深。昨夜翻来覆去没睡好，早上又在画室待太久，回来时脑子有些沉，调味时竟没注意。
“下次少放点。”他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他从不挑剔她的事，连她煮糊过一次粥，他也只说“刚好稠一点好暖胃”。可今天，他指出了问题，却没有责备，反而像是……在教她。
她收拾碗筷时，他起身帮忙。两人并排站在水槽前，她洗，他擦。水流声和瓷碗碰撞的轻响填满了空间，却没人觉得尴尬。
“明天我朋友约了楼下餐馆吃饭。”他忽然说，毛巾在碗沿擦过，“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手顿了顿：“朋友？”
“大学同学。”他将擦干的碗放进橱柜，“人不多，就两个。你要是不想去，我推掉也行。”
她摇头：“不用。我……可以去。”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那明晚六点，我等你一起下楼。”
她点头，没再问。随后走进卧室在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挑了件浅米色的针织衫。不是最漂亮的一件，但最干净，也最不惹人注意。
第二天傍晚，她提前回了家。画室的进度不错，她难得没拖到最后一刻。洗澡、吹头发、换衣服，动作比平时慢了些，但也比平时更仔细。
她走出房间时，陆知珩己经站在玄关，风衣搭在臂弯，手里拿着车钥匙。他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衣服上停留了一瞬，没说话，只是轻声道：“走吧。”
餐馆不大，是小区沿街的老店，灯光暖黄，桌椅木色发亮。他们到时，那两个同学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寒暄几句后，点菜开始。
服务员递来菜单，陆知珩接过，翻了一页，抬头说：“面类都不要放香菜。”
服务员记下，转向苏晚：“您呢？需要忌口吗？”
她摇头，目光却落在陆知珩脸上。他正低头看菜单，神情如常，仿佛刚才那句“不要香菜”只是随口一提。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从没说过自己不吃香菜。那天在厨房，她只是对着一碗汤面嘀咕了一句：“这香菜味，怎么像肥皂水。”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而那时，陆知珩正在书房门外，手里拿着一本书，脚步顿了一下，就走了。
原来他听见了。
她低头搅动茶杯里的水，指尖微微发烫。不是因为茶热，而是因为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撬开了一道缝。
饭局不长，气氛轻松。那两个同学聊起旧事，陆知珩偶尔接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她没怎么说话，可并不觉得冷场。她甚至发现自己在偷偷看他——看他夹菜时的手势，看他喝水时喉结的轻微滑动，看他偶尔侧头时，额前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垂下来。
散席时天己全黑。陆知珩送那两人上车后，转身问她：“走走吗？”
她点头。
夜风微凉，两人沿着小区步道慢慢走。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落在他半步之后，脚步不紧不慢。
“你朋友挺有意思。”她终于开口。
“嗯。”他应了一声，“很多年没见了。”
“你们以前常聚？”
“嗯。”他顿了顿，“现在各忙各的。”
她没再问。沉默重新落下，却不像之前那样沉重。反而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两人之间的距离。
走到小区中央的长椅旁，他忽然停下，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来，低头一看——暖宝宝。
“风凉了。”他说。
她指尖一颤，抬头看他。这动作，这语气，和初遇那天一模一样。
“你……怎么总有这个？”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侧头看她，目光沉静：“天冷，备点总是好的，你的手冻红了，用一片暖和点。”
她心跳猛地一滞。
这句话太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暖宝宝，包装是熟悉的“小太阳”牌。
她鼓起勇气，轻声说：“今天……挺开心的。”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没说话。可那笑意很真，不像平时那种克制的礼貌，而是从眼底漫出来的。
她想多站一会儿，可夜风越来越冷。她低头看了看表，快九点了。
“我们回去吧。”她说。
他点头：“好。”
两人转身进了公寓电梯。
回到家中，她轻声说：“你是个很心细的人。”
他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听见他插回口袋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像是碰了碰什么。
下一秒，他声音很轻，却清晰：“还好，谢谢夸奖。”
(http://www.220book.com/book/VT9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