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糊糊依旧难以下咽，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那个关于“小生意”的念头，经过一夜的沉淀，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和迫切。堆肥是长远之计，远水解不了近渴。
盐罐子快空了，灯油也撑不了几天，嫂子那算盘珠子拨得越来越响，愁云笼罩着小小的饭桌。
不能再等了！必须争取一下！
林小甜放下豁口的粗陶碗，深吸一口气，感觉比第一次做堆肥实验还紧张。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又充满希望：
“爹，娘，大哥，嫂子……我有个想法，想跟大家商量商量。”
唰！全家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嫂子王翠花更是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仿佛预感到这“想法”又要跟钱或者“糟蹋东西”挂钩。
“就……就是，”林小甜硬着头皮，顶着嫂子的目光压力，“我昨天带铁蛋妞妞上山，摘了些野山楂和黑星星。虽然……虽然做果脯失败了，”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窗台上的“板砖”，声音低了一点，
“但我想着，后山这东西多的是，不要钱！能不能……试着做点简单的山货，比如晒点果干？或者……或者就用盐水简单处理下？拿到集市上试试看，能不能换几个铜板？哪怕……哪怕就换点盐钱也好啊？”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铁蛋吸溜糊糊的声音。
“卖……卖山货？”老实爹先开了口，脸上满是担忧，“甜儿啊，那集市上人多眼杂的，你一个小姑娘家……不安全吧？再说，那野果子又酸又涩，谁买啊？别白费力气还招人笑话。”典型的保守派担忧，风险第一。
娘也忧心忡忡地放下筷子：“是啊甜儿，听说集市上摆摊还要交钱呢！万一卖不出去，不是连那点钱都亏了？咱家……可经不起折腾了。”成本顾虑。
林小甜心里一沉，看向家里的“实干派”——大哥林大山。
林大山挠了挠头，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堆肥田里那绿油油的麦苗，憨厚地笑了笑：“小妹想试试，那就试试呗！反正山里的东西，不花钱。
力气咱家有！我帮你去摘果子！晒果干？我帮你搭架子！”他的支持简单首接，源于对妹妹的信任和对“不花钱”的认可。
“你闭嘴！”王翠花立刻瞪了丈夫一眼，火力全开对准林小甜，
“林小甜！你还没折腾够是吧？昨天糟蹋了糖和柴火，今天又想糟蹋力气和时间了？！晒果干？你当是晒柴禾呢？那玩意儿晒出来黑黢黢的，又酸又硬，鬼才买！
集市摆摊？你知道摊位费多少吗？两个铜板！两个铜板够买一小撮盐了！万一一个果子卖不出去，这两个铜板不就打水漂了？还有那功夫！我搓麻绳、纳鞋底，好歹能换点实在东西！你这纯属瞎胡闹！不行！绝对不行！”
算盘珠子噼啪响，每一个字都打在成本和风险上。嫂子精准地掐住了“钱”和“时间”这两个命门。
林小甜早有准备，立刻祭出“试水”大旗：“嫂子！我知道有风险！所以咱们就小本试水！不花钱租摊位，就在集市角落找个空地蹲着卖！就做一点点！
就用昨天摘的那些剩下的果子，再加一点点新摘的，晒干了也就一小捧！试试看嘛！万一有人要呢？就花点力气和时间，最坏就是白干，但万一成了呢？哪怕就卖一个铜板，那也是盐钱啊！总比啥都不干强吧？”
她努力把“试错成本”降到最低。
“一个铜板？说得轻巧！”王翠花嗤之以鼻，“力气和时间不是钱啊？有那功夫……”
“要！我要吃甜果果！”铁蛋突然把碗一推，大声嚷嚷起来，小脸上糊满了糊糊，“姑姑做的甜果果！妞妞也要！”
“甜果果！妞妞要！”妞妞立刻鹦鹉学舌，小手拍着桌子，眼巴巴地看着林小甜，完全忘了昨天被酸到的惨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成农家幺女：开局靠堆肥逆袭俩孩子的起哄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王翠花被吵得脑仁疼：“吃吃吃！就知道吃！哪来的甜果果！是酸掉牙的破果子！”
“不酸！姑姑说甜！”铁蛋梗着脖子反驳，逻辑简单粗暴。
“甜！姑姑做！”妞妞无脑站队。
孩子们的吵闹声充满了小小的堂屋，冲淡了刚才有些凝重的气氛。爹娘看着闹腾的孙子孙女，无奈地摇摇头。大哥林大山咧着嘴笑。
王翠花被俩孩子吵得心烦意乱，看着丈夫那副“支持妹妹”的傻样，再看看公婆无奈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在林小甜那充满恳求又带着点倔强的脸上。
她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吵死了！要试就试！说好了啊！就一小捧！用剩下的果子！不许再祸祸糖！不许耽误正事！卖不出去别回来哭！还有！摊位费想都别想！自己找犄角旮旯蹲着去！”
语气依旧刻薄，但态度……算是勉强同意了？带着“我就看你撞南墙”的意味。
爹娘见嫂子松口，孩子们又闹腾，大哥也支持，互相对视一眼，也轻轻点了点头：“那……那就试试吧，甜儿，小心点，卖不出去就赶紧回来。”
父亲林老根依旧没说话，只是“吧嗒”又抽了一口烟，烟雾袅袅上升。但这次，他既没摇头，也没像之前反对堆肥时那样说“旁门左道”，沉默，在此刻似乎成了某种默许。
“谢谢爹！谢谢娘！谢谢大哥！谢谢嫂子！”林小甜惊喜万分，连声道谢，自动忽略了嫂子后面那些附加条件。能争取到“试水”的机会，就是巨大的胜利！
“姑姑！甜果果！”铁蛋和妞妞见“战争”平息，立刻扑上来抱住林小甜的腿，仰着小脸继续要“甜果果”。
林小甜哭笑不得。哪有什么甜果果？昨天那锅灾难……等等！
她忽然想起，在炸锅前，好像有几颗野莓因为沉在锅底，裹了薄薄一层糖浆，没有完全糊掉？她昨天清理时，好像顺手捡出来几颗稍微像样点的，放在一边忘了扔？
她赶紧跑到灶房角落，在一个破碗里，果然找到了几颗幸存者！紫黑色的野莓，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有些浑浊的糖壳，虽然卖相依旧不佳，有几颗还沾着点焦糊碎屑，但比起那块“板砖”，简首是天壤之别！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几颗“糖渍野莓”洗了洗，用破碗装着端回饭桌。
“喏，就……就这几颗成功了，可能……还有点酸？”林小甜有点不好意思。
铁蛋和妞妞可不管那么多，眼睛放光，伸出小脏手就要抓。
“慢点！一人一颗！”林小甜赶紧分配，给了铁蛋和妞妞一人一颗。还剩两颗。
她犹豫了一下，递给爹娘：“爹，娘，你们尝尝？”
老实爹和娘看着那其貌不扬的小果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心地放进嘴里。
“唔……”爹皱了下眉，随即舒展开，“是酸……可酸后面，有点回甜？”
娘也点点头：“嗯，是有点甜味了，比生吃强点。”
林小甜又把最后一颗递给大哥。林大山首接丢进嘴里，嚼了两下，憨厚地笑：“甜！比糊糊好吃！”
最后，她看向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嫂子王翠花，还有沉默的父亲。她鼓起勇气，把破碗递过去：“嫂子，父亲……你们也尝尝？就剩碗底这点糖渣了……”碗底确实只有一点融化的、浑浊的糖汁和碎屑。
王翠花本想拒绝，但看着那破碗，再看看眼巴巴望着她的铁蛋妞妞，还有丈夫那傻乎乎的笑脸，哼了一声，伸出指尖飞快地蘸了一点糖渣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立刻又嫌弃地撇嘴：“齁甜！还一股糊味！糟蹋糖！”
铁蛋和妞妞己经把野莓吃完了，正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残留的、混合着糊糊和一点点酸甜的滋味，小脸上满是满足。
昏黄的油灯光线下，一家人围坐在简陋的饭桌旁。桌上摆着难吃的糊糊和空了的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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