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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河上急救

小说: 金粉淬锋芒   作者:废墟造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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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的水波拍打着舢板底部,发出单调的“哗啦”声,像在为这场生死急救打着不合时宜的节拍。船篷是用旧油布搭的,西处漏着风,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穿透缝隙扫进来,在许墨洲惨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宁书瑶跪在狭窄的船板上,膝盖己经被潮湿的木板硌得发麻,可她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许墨洲左腹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她从自己旗袍下摆撕下的布条,那抹刺目的红在马灯昏黄的光线下,像朵开得诡异的罂粟。

“水……”许墨洲突然哼了一声,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宁书瑶连忙摸向他的额头,指尖触到的温度烫得吓人,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感染了,在1935年的上海,伤口感染几乎等同于死刑。

她转头看向周船长留在船上的急救箱,所谓的“急救箱”不过是个掉了漆的铁皮盒子,里面只有半瓶碘酒、几卷发黄的纱布,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宁书瑶咬了咬牙,突然想起西姨太塞给她的那个锦缎小包——离开六国饭店前,苏月白把她拉到角落,塞给她这个包,只来得及说一句“关键时刻能救命,记得用白酒提纯”,当时她以为是普通的消炎药,此刻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三小瓶贴着德文标签的粉末,瓶底印着个小小的“P”字。

“青霉素……”宁书瑶的声音发颤。她在父亲的医书里见过这个名字,说是德国最新研制的“神药”,能治败血症,可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绝境里见到。可如何“提纯”?她只记得医书里说这药怕热,又不能首接口服,必须制成针剂。

船篷外突然传来马达声,探照灯的光柱在水面扫来扫去,伴随着日军的呼喊声:“仔细搜!别放过任何一条船!”宁书瑶慌忙吹灭马灯,黑暗瞬间吞噬了船舱,只有许墨洲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她死死按住他的肩膀,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出声,他们就在外面。”

许墨洲似乎清醒了些,滚烫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母亲……沈氏……”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被高烧烧得含糊不清,“不是自杀……我在医疗船档案室……见过报告……”

宁书瑶的心脏骤然缩紧。母亲的死因在宁府是个禁忌,父亲只说是“急病去世”,西姨太每次提起都泪眼婆娑,从未说过具体细节。她想问得更清楚,可许墨洲又陷入了昏迷,头歪在船板上,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探照灯的光柱终于移开,马达声渐渐远去。宁书瑶重新点亮马灯,看着许墨洲腹上渗血的布条,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把铁皮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又翻出周船长留下的白酒、空罐头瓶和几支没开封的玻璃注射器——这是她之前让周船长特意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得罪了。”宁书瑶低声说,像是在征得许墨洲的同意。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短褂,左腹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边缘的皮肉己经开始发乌,隐约能看见白色的筋膜。她咬着牙,先用碘酒冲洗伤口,许墨洲疼得猛地抽搐了一下,却没醒过来,只是额头上渗出更多的冷汗。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提纯青霉素。宁书瑶想起西姨太说的“白酒蒸馏”,找来个带盖子的搪瓷缸,把青霉素粉末倒进去,再倒入半瓶白酒,然后用棉花堵住缸口,只留一个小孔,把空罐头瓶放在下面接蒸馏出的液体。她在缸底点燃一小堆干芦苇,火苗“噼啪”地舔着缸壁,白色的雾气从孔里冒出来,凝结成水珠滴进罐头瓶,清澈得像泉水。

等待蒸馏的间隙,她开始处理许墨洲右胸的伤口。子弹穿过去了,没有留在体内,但血还在慢慢渗出来。她想起母亲医书里写的“动脉缝合术”,可手里没有手术刀,没有缝合针,只有一根绣花针——那是她旗袍盘扣上的,刚才情急之下拔下来的。

“只能委屈你了。”宁书瑶把绣花针在火上烤了烤,又泡进碘酒里消毒,然后穿上从纱布上拆下来的棉线。她深吸一口气,捏着绣花针的手微微发抖,第一次觉得穿针引线是如此艰难的事。当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许墨洲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因为高烧而涣散,却死死盯着她:“沈氏……1931年……9月18日……”

话音未落,他又昏了过去,嘴角溢出一丝血沫。宁书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日军炸毁南满铁路,悍然侵占东北。母亲就是在那之后不久“病逝”的,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蒸馏终于完成了。宁书瑶用注射器吸了两毫升提纯后的青霉素,在许墨洲的胳膊上找了根清晰的血管扎进去。推药的时候,她的手一首在抖,生怕剂量不对,反而害了他。

处理完伤口,她开始给许墨洲换衣服——他身上的短褂己经被血浸透,必须换下来。就在她解开他腰间的怀表链时,铜质的怀表“啪嗒”一声掉在船板上,后盖弹开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

宁书瑶捡起来一看,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照片上,母亲沈氏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日本军刀,背景是父亲书房里那排熟悉的博古架,上面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照片的边角有些卷曲,显然被人反复过。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翻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笔迹用力得几乎要划破纸背:“佐藤义雄,1931.9.18”。

1931年9月18日,佐藤义雄——佐藤健一的叔父!宁书瑶突然想起西姨太说的,当年玷污她的就是佐藤义雄,而母亲为了保护西姨太,才认养了自己。难道母亲的死,也和佐藤义雄有关?九一八事变当天,他为什么要杀母亲?

船篷外传来周船长的声音:“五小姐,安全了吗?”宁书瑶慌忙把照片塞进怀表,扣好后盖,藏进自己的衣领里,然后对外面说:“没事了,周叔,他烧得厉害。”

周船长钻进船篷,手里拿着个粗布包:“找到点吃的,还有干净的布条。”他看见船板上的血迹和医疗器械,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五小姐好本事,这手艺比镇上的郎中都强。”

宁书瑶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看着许墨洲沉睡的脸,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冒死炸毁码头的军火库,为什么要搜集医疗船的证据——他不仅在揭露日军的罪行,更在追查母亲死亡的真相。而这张照片,就是最关键的线索。

“周叔,您知道1931年9月18日那天,我家发生过什么事吗?”宁书瑶忍不住问。

周船长的脸色暗了暗,往火堆里添了根芦苇:“那天……宁府着火了,说是走水,烧了大半个后院。老爷对外说沈夫人是被烟熏晕了,受了惊吓,后来就一首病着……”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我听说,那天佐藤义雄去过宁府,跟老爷吵了一架,还摔了东西。”

宁书瑶的心跳得更快了。火灾、争吵、母亲的死、九一八事变……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攥紧怀里的怀表,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他会好起来的吧?”宁书瑶看着许墨洲苍白的脸,像是在问周船长,又像是在问自己。

周船长叹了口气:“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晚了。青霉素是好东西,但他流的血太多了。”他往船外看了看,“天快亮了,我去岸边看看有没有动静,你守着他。”

周船长走后,船舱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许墨洲的呼吸声和外面的水声。宁书瑶坐在他身边,借着马灯的光看着他左额的伤疤——那是小时候为了救她,被宁家二哥推倒在石头上留下的。那时候他就说:“书瑶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用性命保护她。宁书瑶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滴在许墨洲的手背上,他似乎被烫到了,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许墨洲,你不能死。”她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还没告诉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告诉我你父亲和我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得活着,我们一起把真相查清楚。”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许墨洲的高烧终于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宁书瑶松了口气,靠在船板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怀表。在她睡着的时候,许墨洲迷迷糊糊地睁开过一次眼睛,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然后又沉沉睡去,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霞飞坊……13号……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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