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苏州河，把远处的码头和近处的芦苇都罩得朦朦胧胧。宁书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抬头看见周船长站在船篷口，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许墨洲——他还在睡，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些，嘴唇也有了点血色。
“西姨太派人送药来了。”周船长侧身让开，一个穿蓝布短褂的男人钻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黑漆药箱。男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苏姨太说，这是给许先生的特效药，让您一定按时给他用。”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他把药箱放在船板上，推到宁书瑶面前，“苏姨太还说，让您万事小心，宁府那边……不太对劲。”
宁书瑶的心沉了一下。她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药瓶，标签上写着“盘尼西林”，和她昨天用的一样。可当她拿起其中一瓶时，突然觉得不对劲——这瓶的重量比她手里剩下的那瓶轻了许多，标签的字迹也有些模糊，像是后贴上去的。
“麻烦你转告西姨太，多谢她的好意。”宁书瑶不动声色地把药瓶放回箱子，手指却在船板上敲了敲——那是她和西姨太约定的暗号，问对方是不是自己人。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苏姨太还让我问问，许先生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
“不用了，他好多了。”宁书瑶盯着他的鞋——那是一双新做的布鞋，鞋底很干净，不像是走了远路的样子。更让她起疑的是，男人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烟味——是“樱花”牌香烟，日本货，西姨太最讨厌这种烟味，她身边的人绝不会抽。
“既然许先生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苏姨太还等着回话。”男人拿起空药箱就要走。
“等等。”宁书瑶突然开口，“西姨太上个月给我的那支玉簪，你知道放在哪了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那支玉簪根本不存在，是她故意试探的。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过了半晌才含糊地说：“苏姨太的东西，我不太清楚，可能放在梳妆盒里了吧。”
宁书瑶心里己经有了答案——这个人是假的，他根本不是西姨太的心腹。她看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后颈的衣领里，露出一点刺青的边角，像是个“宁”字。
“周叔，跟上他。”宁书瑶压低声音，“看看他到底是谁的人。”
周船长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钻进芦苇丛。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宁书瑶立刻翻开船板——昨天周船长告诉她，这下面有个暗格，可以藏东西。她把真正的青霉素藏了进去，又从药箱里拿出那瓶假的“盘尼西林”，打开一闻，果然不是青霉素的味道，而是普通的蒸馏水。
她冷笑一声，把假药放回药箱，然后开始布置现场——她故意把许墨洲的“尸体”（其实是用棉被伪装的）裹起来，放在船尾，又往水里倒了点血（是昨天处理伤口时留下的），制造出“许墨洲抢救无效死亡”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船舱，看着许墨洲沉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西姨太身边有内鬼，会是谁？大太太？宁如雪？还是那个看似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祈祷周船长能查到些线索。
不知过了多久，许墨洲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又开始说胡话：“霞飞坊13号……三楼……保险箱……钥匙……在苏姨太……茉莉花盆底……”
宁书瑶的心猛地一跳。霞飞坊13号——许墨洲之前提过的备用安全屋！保险箱，钥匙在西姨太的茉莉花盆底！她连忙找来纸笔（是周船长留着记账用的），把这些信息记下来，藏进自己的发髻里。
就在这时，周船长回来了，脸色铁青：“那小子进了宁府的后门，跟大太太的陪房接头了！他手里拿着的，就是你刚才给他的那瓶假药！”
宁书瑶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果然是大太太的人。她想起大太太平时对西姨太的态度，看似温和，实则处处提防，原来早就安插了眼线。
“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宁书瑶站起身，“周叔，能不能送我们去霞飞坊？”
周船长点点头：“我早就准备好了，船就在芦苇荡外面等着。不过那里离租界近，日军盘查得严，我们得小心点。”
宁书瑶看着许墨洲，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许墨洲，醒醒，我们要去霞飞坊了，去拿你藏的东西。”
许墨洲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睫毛动了动，却没醒过来。宁书瑶叹了口气，和周船长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外面的小船上。
小船悄无声息地驶出芦苇荡，朝着霞飞坊的方向驶去。晨雾渐渐散去，露出灰蒙蒙的天空，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宁书瑶坐在船头，看着许墨洲沉睡的脸，又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怀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么危险，她都要揭开母亲死亡的真相，为所有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而霞飞坊13号的保险箱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西姨太的茉莉花盆底，又能否找到打开保险箱的钥匙？宁书瑶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必须去，这是许墨洲用命换来的线索，也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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