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追兵施压
漠北的风总带着砂砾，刮在脸上像细针在刺。蓝陌颖蹲在部落的羊圈旁，正帮老阿妈给刚出生的羊羔裹毡布，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中原制式兵器上特有的铁腥味，混在草原的青草香里，格外刺眼。
她猛地抬头，就见部落口的瞭望塔上，族里的少年巴图正朝她挥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蓝陌颖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毡布落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起身往瞭望塔跑。刚跑到半路，就撞见墨辰轩急匆匆赶来，他肩上的旧伤还没好透，跑起来时衣袍下的绷带隐约可见。
“怎么了？”墨辰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瞬间回神。
蓝陌颖指着部落口的方向，声音发颤：“你闻，有中原兵器的味道，巴图在瞭望塔上好像看到了什么。”
墨辰轩立刻凝神去闻，风里的铁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马蹄踏过草地的闷响。他脸色骤变，拉着蓝陌颖往族长的帐篷跑：“是追兵，他们找到这里了。”
两人刚到族长帐篷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帐篷的毡帘没拉严，能看到族长坐在主位上，眉头拧成一团，对面站着两个身穿中原铠甲的人，腰间佩刀上的纹路，正是皇帝亲卫的制式——那是当年追杀他们到边境的同一批人。
“族长，我们奉命追捕叛逃的前颖嫔蓝陌颖与侍卫墨辰轩，”其中一个铠甲人声音冷硬，手里的马鞭在掌心敲了敲，“有人看到他们进了你的部落，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否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篷外的牛羊，语气带着威胁，“陛下有令，包庇叛贼者，与叛贼同罪，到时候这部落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族长握着奶茶碗的手紧了紧，碗沿的花纹被指节攥得发白。他抬眼看向铠甲人，声音带着无奈：“草原的规矩，是收留所有走投无路的人。我没见过你们说的人，不能随便交人。”
“没见过？”另一个铠甲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扔在族长面前的矮桌上，“这两人一个中箭受伤，一个会漠北医术，你敢说没见过？”
画像上的人，正是墨辰轩与蓝陌颖——虽然画得不算精准，但墨辰轩肩上的箭伤位置、蓝陌颖常穿的粗布衣裙，都被清晰地画了出来。显然，追兵是顺着他们的踪迹，一路问到了部落。
帐篷外的蓝陌颖攥紧了墨辰轩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掌心。她知道，族长是在为他们撒谎，可这样的谎言，根本挡不住带着皇帝旨意的追兵。一旦追兵动怒，整个部落都会被牵连。
墨辰轩感受到她的颤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慌。他贴着帐篷的毡布，继续听里面的动静，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若是追兵硬闯，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蓝陌颖和部落的人。
帐篷里的争执还在继续。铠甲人见族长不肯松口，语气愈发凶狠：“族长，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给你半个时辰考虑，要么交人，要么我们自己搜。到时候搜出来，不仅这两人要死，你们部落的牛羊、帐篷，全都会被烧光！”
说完，两个铠甲人转身就走，掀毡帘时，正好与站在帐篷外的墨辰轩对上目光。墨辰轩迅速拉着蓝陌颖躲到帐篷后的牛羊圈旁，心脏狂跳——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铠甲人眼中的杀意，像草原上的饿狼，首勾勾地盯着猎物。
等铠甲人走远，族长才掀开毡帘走出来，看到躲在牛羊圈旁的两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羊粪，在掌心搓了搓，声音低沉：“他们给了我半个时辰，要么交人，要么部落遭殃。”
蓝陌颖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天，族长不仅收留了他们，还让族人教他们草原的生存技巧，老阿妈每天都会给他们送热奶茶，孩子们总围着他们问中原的故事。她不能因为自己，让整个部落陷入灭顶之灾。
“族长，”她咬着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跟他们走。只要他们不伤害部落的人，我随他们回京城。”
“不行！”墨辰轩立刻打断她，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你回京城就是死路一条，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
“可我们不能连累部落啊！”蓝陌颖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他们有皇帝的旨意，有那么多兵，我们根本打不过。若是因为我们，让族里的人丢了性命，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两人争执间，族长沉默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人，却从没见过像他们这样，宁愿自己赴险，也不愿连累别人的夫妻。他想起蓝陌颖用草药治好部落孩童的病，想起墨辰轩帮族人修补破损的帐篷，想起这对年轻人眼里的善良与坚韧——草原的神灵，不该让这样的人遭遇不幸。
“你们别争了。”族长终于开口，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原的人，从来不会向威胁低头。但我也不能拿整个部落的性命冒险。”他看向墨辰轩，眼神变得坚定，“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走，我会派人给你们指一条隐秘的路，让你们离开漠北；二是留下，我们一起想办法，跟他们拼一次。”
墨辰轩愣住了，他没想到族长会给出这样的选择。他原本以为，族长会为了部落，把他们交出去，毕竟在生死面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保。
“族长，”墨辰轩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感激，“若是我们留下，会给部落带来灭顶之灾。若是我们走了，追兵会不会迁怒于你们？”
族长摇了摇头，笑了笑：“他们要的是你们，不是我们。只要你们走了，他们找不到人，最多骂我几句，不会真的血洗部落。毕竟我们部落每年都会给朝廷上供，他们不敢随便动我们。”
蓝陌颖看着族长，心里满是愧疚。她知道族长是在安慰他们，追兵既然敢威胁“血洗部落”，就不会在乎那点贡品。可族长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们没有顾虑地离开。
“可是……”蓝陌颖还想说什么，却被墨辰轩拉住了。
墨辰轩看向族长，眼神坚定：“族长，我们留下。”
蓝陌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们留下，会连累所有人的！”
“连累？”墨辰轩转过身，握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当年在皇宫，你为了我，敢扮成侍女给我上药；在边境，你为了救我，敢用漠北医术剜肉取箭。现在，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逃走？再说，族长和族人对我们有恩，我们怎么能在他们遇到危险时，转身就走？”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轻柔：“阿陌，我答应过你，要跟你生同衾、死同穴。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绝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蓝陌颖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他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就像当年，他明知赴边关是九死一生，却还是为了护她，毅然领旨；就像当年，他明知假死脱身会被皇帝追杀，却还是为了她，甘愿放弃侍卫统领的身份，亡命天涯。
族长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情谊打动。他拍了拍墨辰轩的肩膀，语气郑重：“好，既然你们决定留下，那我们就一起拼一次。草原的孩子，从来不怕打仗！”
说完，族长转身走向部落中央的篝火堆，拿起放在火堆旁的号角，用力吹了起来。“呜——呜——”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惊醒了正在休息的族人。大家纷纷从帐篷里走出来，疑惑地看向篝火堆的方向。
族长放下号角，高声喊道：“族人们，中原的追兵来了，他们要我们交出两个对我们有恩的人，否则就血洗我们的部落！我问你们，我们草原人，会向威胁低头吗？”
“不会！”族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响亮，震得草原上的飞鸟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好！”族长大笑起来，“既然不低头，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墨辰轩，你懂打仗，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打？”
墨辰轩走到篝火堆旁，看着围过来的族人，心里满是感激。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追兵虽然人多，但他们不熟悉草原的地形。我们可以利用草原的沙丘和灌木丛设下埋伏，等他们进入埋伏圈，就用弓箭射他们的马，再冲上去跟他们拼杀。只要打乱他们的阵脚，我们就有胜算！”
族人们听了，纷纷点头赞同。有年轻的族人举起手里的弯刀，高声喊道：“我们听你的！只要能保护部落，我们不怕死！”
蓝陌颖站在人群外，看着墨辰轩在篝火旁指挥族人，看着族人们眼中的坚定，心里忽然安定下来。她知道，这场仗很难打，甚至可能会有死伤，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身边，有她最爱的人，有愿意跟他们并肩作战的族人。
她走到老阿妈身边，接过老阿妈递来的弓箭，轻声说：“阿妈，我会用漠北的草药，做一些毒药涂在箭上，这样能帮到大家。”
老阿妈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草原的神灵会保佑你的。”
篝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坚定。远处，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害怕——他们知道，今夜，他们要守护的，不仅是部落的家园，更是草原上最珍贵的情谊与善良。
墨辰轩走到蓝陌颖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蓝陌颖抬头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草原上生长的两棵胡杨，无论风沙多大，都始终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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