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离别部落
晨雾还没散尽，漠北草原的风就裹着寒气卷过帐篷顶，把昨夜残留的篝火灰烬吹得漫天飞。蓝陌颖蹲在帐篷外的铜盆旁，正将晒干的草药分类装进布囊，指尖触到一株干枯的“雪绒草”时，动作忽然顿住——这是她刚到部落时，族长孙女阿古拉采给她的，说能治风寒，如今草药还在，却要到了分别的时候。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墨辰轩走出来，肩上的新伤还裹着麻布，走路时左臂不敢抬得太高。他望着蓝陌颖垂着的侧脸，喉结轻轻滚了滚：“都收拾好了？”
蓝陌颖点头，把最后一包草药塞进随身的包袱里，起身时才发现他手里攥着两副马鞍，是部落里最好的鞣制工艺，皮革上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族长送的？”她问。
“嗯，”墨辰轩的声音有些沉，“还有两匹‘踏雪’，是部落里跑得最快的马。”
“踏雪”是漠北特有的骏马，通体乌黑，唯有西蹄雪白，能在风雪里日行千里。昨日激战过后，族长就把这两匹马牵到了他们帐篷前，说“草原的马，该载着善良的人去安全的地方”。那时蓝陌颖还笑着道谢，可此刻想到要离开，心里却像被草原的风刮过，空落落的疼。
“阿古拉呢？”蓝陌颖西处望了望，没看到那个总缠着她学刺绣的小姑娘，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半个月来，阿古拉每天都来帐篷找她，要么送刚烤好的奶饼，要么就坐在她身边，看她把漠北的狼图腾绣在布上。昨天夜里，阿古拉还偷偷塞给她一个小布偶，是用羊毛缝的，模样笨拙，却看得出来缝了很久。
“在那边帮着装干粮呢。”墨辰轩指了指不远处的勒勒车，阿古拉正踮着脚，把用油纸包好的肉干往马背上的褡裢里塞，小脸上满是不舍。
蓝陌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那个羊毛布偶，轻轻放在阿古拉手里：“这个还给你，带着它，就像姐姐还在你身边一样。”
阿古拉攥紧布偶，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扑进蓝陌颖怀里：“阿陌姐姐，你们能不能不走？我还想跟你学绣草原的花。”
蓝陌颖抱着她，鼻尖发酸。她知道，他们必须走——昨夜墨辰轩去探查地形时，看到远处的天际线有烟尘，看方向像是追兵回去搬救兵了。如果他们留下，等追兵带着更多人马来，整个部落都会被牵连。族长虽没明说，但眼神里的担忧，她看得清清楚楚。
“阿古拉乖，”蓝陌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放得极轻，“姐姐去的地方，有江南的水，有好看的荷花，等以后太平了，姐姐就回来，教你绣荷花好不好？”
阿古拉哽咽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牛角哨，塞进蓝陌颖手里：“这是爷爷给我的，吹三声，草原的神灵就会保佑你。”
蓝陌颖接过牛角哨，指尖能感受到牛角的温润，她把哨子系在腰间，贴着那枚狼牙和玉佩，轻轻应了声：“好。”
这时，族长牵着两匹“踏雪”走了过来，马背上己经装好了干粮和草药，还有一件崭新的羊皮袄，是族里的妇人连夜缝的。“该走了，”族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望着蓝陌颖和墨辰轩，眼神里满是不舍，“再晚，天就亮透了，容易被追兵看到。”
墨辰轩点头，扶着蓝陌颖上马，自己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他回头望了一眼部落的帐篷，看着族人们都围了过来，站在晨雾里，像一片沉默的胡杨。昨夜激战中，为了掩护他们，好几个族人都受了伤，此刻他们还拄着拐杖，站在人群最前面，眼神里满是关切。
“族长，各位族人，”墨辰轩勒住马绳，声音在草原的晨风中传开，“此番多谢大家庇护，墨辰轩此生不忘。若他日有需要，我必来回报。”
族长摆了摆手，眼眶泛红：“别说这些，你们平安就好。江南远，路上多保重，草原的风，会吹向你们去的方向，为你们引路。”
蓝陌颖望着族人们，深深鞠了一躬，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想起刚到部落时，她和墨辰轩衣衫褴褛、满身是伤，族人们不仅没有驱赶他们，还拿出最好的草药和食物；想起族长的孙子发烧时，族人们焦急的眼神，还有她治好孩子后，大家脸上的欢喜；想起昨夜激战，族人们拿着弯刀，义无反顾地挡在他们身前，喊着“要杀他们，先过我们这关”。
这些温暖，像漠北的阳光，照进了他们逃亡的日子，让她在颠沛流离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
“我们走了。”蓝陌颖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勒转马头，朝着江南的方向望去——那里没有草原的风沙，没有追兵的箭雨，只有传说中的小桥流水，是他们向往的安稳之地。
墨辰轩也勒转马头，与她并驾齐驱。他看了一眼蓝陌颖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缰绳传递过来，带着安稳的力量。
两人同时马腹，“踏雪”发出一声嘶鸣，扬起西蹄，朝着晨雾弥漫的远方奔去。
蓝陌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族人们还站在原地，阿古拉举着那个羊毛布偶，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小小的身影在晨雾里越来越小。她抬手挥了挥，眼泪落在马背上，被风一吹，很快就干了。
墨辰轩感受到她的不舍，放缓了马速，轻声说：“等以后太平了，我们还可以回来。”
蓝陌颖点头，望着前方的路。晨雾渐渐散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草原上，像铺了一层金箔。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追兵，还会有艰险，但只要身边有墨辰轩，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她摸了摸腰间的牛角哨，又摸了摸那枚狼牙，心里忽然安定下来。漠北的神灵会保佑他们，江南的水会接纳他们，而她和墨辰轩，会在远离朝堂纷争的地方，寻一处安稳，过一辈子平凡的日子。
两匹“踏雪”在草原上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淹没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晨风中回荡，像是在与这片善良的草原，作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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