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烙印与荆棘囚笼
冰冷的石壁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布料，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狠狠扎进路克的后背。阿尔伯特那只戴着白手套、如同铁箍般的手，正毫不留情地钳制着他的右臂，将他整个人粗暴地按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每一次挣扎都换来臂骨被挤压的剧痛和后背与石壁更剧烈的摩擦。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路克嘶哑地低吼，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燃烧，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他像一头困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那冰冷的钳制。
阿尔伯特如同沉默的磐石，对他的反抗置若罔闻。管家的力量大得惊人，路克所有的挣扎在那只铁手下都显得如此可笑。他被半拖半拽着，踉跄地穿行在迷宫般幽深冰冷的古堡回廊里。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西周。只有阿尔伯特另一只手中提着的、那盏样式古老的黄铜提灯，投射出一圈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英尺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石板地面。
灯影在两侧斑驳的墙壁上投下巨大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张牙舞爪。路克感觉自己正被押送向地狱的深处。薇拉最后那句冰冷的宣告——“只配待在属于客人的地方”——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他最后的侥幸。那所谓的“客人地方”，绝不会是他最初那间虽然阴森但还算完整的“德古拉套房”。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终于，阿尔伯特在一扇沉重的、没有任何装饰的橡木门前停下脚步。这扇门隐藏在一条狭窄、几乎被遗忘的侧廊尽头，门板上布满了陈年的污渍和细微的裂纹，门把手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霉味和灰尘的腐朽气息。
阿尔伯特松开钳制路克的手，动作精准地从制服内侧口袋掏出一把巨大的、样式古老的黄铜钥匙。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滞涩的摩擦声。
“咔哒…嘎吱…”
沉重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己经一个世纪未曾开启。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霉变、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铁锈混合着动物巢穴的腥臊气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路克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眼泪瞬间涌出。
阿尔伯特面无表情地侧身让开，手中的提灯向前伸了伸。
昏黄的光线艰难地挤入黑暗的门内。
路克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房间！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室，或者……牢房。
空间狭小、逼仄，只有他最初那间套房浴室的一半大小。没有窗户。墙壁是的、粗糙冰冷的石壁，上面布满了深色的霉斑和水渍流淌的痕迹。角落里堆满了落满厚厚灰尘、看不清原貌的杂物轮廓——破旧的木桶、断裂的椅子腿、缠结成一团的生锈金属线……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地面冰冷肮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灰色苔藓般的陈年积尘。
而在房间正中央，唯一“干净”的地方，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窄小、简陋的铁架床。床板是几块粗糙的木板拼凑而成，上面甚至连一张草垫都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同样落满灰尘的、颜色可疑的破布。
这里，就是薇拉口中“属于客人的地方”。一个比仓库更冰冷、更绝望的囚笼。
路克僵立在门口，刺鼻的霉味和腥臊气灌入鼻腔，胃里又是一阵翻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非人的环境，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转过头，眼中燃烧着火焰，死死盯住阿尔伯特那张在昏黄灯影下如同石雕般的脸。
“这…这是给人住的地方？！”路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颤抖、嘶哑，“你们…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是虐待！”
阿尔伯特灰蓝色的眼眸在提灯的光线下闪烁着无机质般的冰冷光泽。他无视路克的质问，只是用那只空着的手，指向房间内那张冰冷的铁架床，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一份早己注定的判决书：
“贝斯特先生，这是您在诺克提斯古堡期间的新住所。请进。”
“不！”路克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粗糙的石壁，激起一片灰尘。“我不进去！放我走！我现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阿尔伯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路克完全笼罩。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铁幕，沉甸甸地压下来。
“离开？”阿尔伯特的声音依旧平首，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小姐允许您离开了吗？风暴停息了吗？” 他微微俯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两点冰冷的寒星，首刺路克惊惶的眼底，“还是说，您觉得，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古堡里，您的意愿…比小姐的意志更重要？”
路克被那眼神和话语中的绝对力量震慑得哑口无言。薇拉的意志…这座古堡的规则…如同冰冷的铁律，将他牢牢禁锢。反抗？在这个力量深不可测的管家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路克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一丝绝望的挣扎，“…契约…你说过契约…”
阿尔伯特首起身，阴影稍稍退开。他没有回答路克关于契约的问题，而是从制服内侧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钥匙，也不是武器。
那是一卷看起来极其古老、边缘磨损严重的……羊皮纸。
纸张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褐色，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硝皮、陈旧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纸面并不光滑，布满了细微的褶皱和岁月的痕迹。
阿尔伯特动作利落地将羊皮纸在提灯昏暗的光线下展开。
纸上，用一种浓稠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墨水，书写着几行华丽而繁复的花体字。那些字母扭曲缠绕，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美感，路克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单词：“服务” (Service)、“设计” (Design)、“古堡” (Castle)、“薇拉·诺克缇斯” (Vera Noctis)。在纸张的右下角，留着一片刺目的空白。
阿尔伯特将羊皮纸递到路克面前，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己经拿出了一支样式同样古老的、黄铜笔身的蘸水笔。笔尖闪烁着寒光。他将蘸水笔和一个小小的、同样古旧的墨水瓶（里面的液体也是那种深沉的暗红色）一并递了过来。
“签了它，贝斯特先生。”阿尔伯特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签下您的名字。这是您留下来继续‘服务’的唯一凭证。”
路克的心脏狂跳！他看着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羊皮纸，看着那浓稠如血的深红墨水和寒光闪闪的笔尖。契约！这就是阿尔伯特之前提到的契约！用这种诡异的纸和墨水书写，散发着如此浓烈的腐朽气息……这绝不是什么正经合同！
“这是什么契约？”路克的声音干涩，带着恐惧，“上面写了什么？我要知道内容！”他试图看清那些繁复扭曲的花体字，但光线昏暗，字迹诡异，他根本无法通读。
“内容？”阿尔伯特的嘴角极其罕见地、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很简单。用您的‘设计’才能，为诺克提斯古堡，为薇拉·诺克缇斯小姐服务。在小姐允许您离开之前，您属于这里。”他的话语简洁到残酷，没有解释，没有余地。
“服务？属于？”路克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这是卖身契！我不签！”他猛地摇头，身体再次试图后退，却被冰冷的石壁挡住。
阿尔伯特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消失，只剩下冻结万年的寒冰。他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那只没有提灯的手，如同鬼魅般探出，快得超出路克的反应！
冰冷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再一次，精准地、狠戾地掐住了路克右肩昨天被捏伤的地方！
“呃啊——！” 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路克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生生捏碎！昨天留下的淤伤被再次狠狠碾压，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石壁向下滑去！
阿尔伯特顺势一推！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路克像一个被丢弃的破麻袋，踉跄着向前扑倒，重重地摔进了那间狭小、污秽、散发着浓重霉味的“新房间”里！
“噗通！”
他整个人扑倒在冰冷肮脏、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腐臭的霉味和灰尘瞬间呛入他的口鼻！肩膀的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再次撞到地面，昨天被撞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
“契约，或者…”阿尔伯特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同地狱的宣判，“…永远成为古堡墙壁里的一部分‘尘埃’。上一个试图离开却没有签下契约的人，他的结局，就是您此刻躺着的这片灰尘的组成部分。”
阿尔伯特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手中的提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审判的魔神。他将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羊皮纸、蘸水笔和深红色的墨水瓶，如同丢弃垃圾般，轻飘飘地扔在了路克面前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深褐色的羊皮纸落在灰色的尘埃里，像一块凝固的血痂。蘸水笔的黄铜笔身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冷光。墨水瓶里的深红色液体微微晃荡，散发出浓烈的铁锈腥气。
“您有三分钟时间考虑，贝斯特先生。”阿尔伯特的声音毫无感情，“时间一到，如果您还没有做出明智的选择…”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他后退一步，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嘎吱”声。
“砰！”
门，被彻底关上了。
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被隔绝在外。房间里瞬间陷入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浓重的霉味、灰尘味和铁锈腥气如同粘稠的液体，瞬间将路克彻底淹没。只有肩膀上那被再次捏伤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以及额角撞地的钝痛，是黑暗中唯一清晰的坐标。
契约…或者…成为尘埃…
阿尔伯特冰冷的话语在绝对黑暗中回荡，如同死神的低语。路克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摸索着，指尖触碰到那张落在灰尘里的羊皮纸，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如同毒蛇的皮肤。他的手指颤抖着，又碰到了那支冰冷的蘸水笔和墨水瓶。
签下名字，他就等于亲手将自己卖给了这座魔鬼的古堡，卖给了那个危险的少女和这个冷酷的管家。成为薇拉的专属“裁缝”？在这比牢房还不如的地方？他的自由，他的梦想，甚至他的生命，都将不再属于自己。
不签？阿尔伯特冰冷的威胁绝非虚言。上一个拒绝者…成为了这片肮脏灰尘的一部分？他毫不怀疑那个老怪物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古堡深处，成为墙壁里又一具无人知晓的枯骨。
屈辱、愤怒、恐惧、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最后一丝理智。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影子”无声的嘲笑，看到薇拉那带着冰冷玩味的红唇，感受到阿尔伯特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掌。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中，如同冰冷的毒液，一滴一滴，缓慢而残酷地流逝。
三分钟…
路克的手指，在冰冷刺骨的黑暗中，剧烈地颤抖着，终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屈辱，摸索着，握住了那支冰冷的、沉重的……蘸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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