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地行进着，窗外己是陌生的田野。车厢里又闷又热，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颠簸了大半天，宋乔乔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去餐车？看看挤得水泄不通的过道，想想可能挤过去的艰难，她立刻打消了念头。
她小心翼翼地弯腰，从座位底下拖出那个网兜。网兜里，李秀兰塞的军屯锅盔己经冷了，但香味犹存，还有几个圆滚滚的茶叶蛋和几个白面馒头。
她拿出一个馒头和一个茶叶蛋，剥开蛋壳，露出酱色浸润的蛋白，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她小口吃着馒头，又咬了一口咸香入味的茶叶蛋。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这拥挤的绿皮车上，这样的吃食算是相当不错了。
旁边，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一首闭着眼假寐，孩子在她怀里睡得不安稳。茶叶蛋的香味飘过去，妇女的鼻子下意识地翕动了几下。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宋乔乔手里的茶叶蛋和白面馒头上，又看看自己怀里瘦小的孩子和空荡荡的包袱皮，眼神里立刻带上了明显的不舒服和一丝嫉妒。
“啧啧，”妇女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宋乔乔听见，带着浓重的方言腔调，“妹儿一个人出门，伙食开得好哦。又是蛋又是白面馍馍，屋头条件硬是巴适（好）得很嘛！”
宋乔乔吃蛋的动作顿住了。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酸意和不满。她抬眼看去，那妇女正用一种挑剔又带着点怨气的眼神看着她，怀里孩子的小脸也显得蜡黄。
“路上方便带的。”宋乔乔尽量用平静的普通话解释了一句，不想惹麻烦。
“方便？那是方便得很！”妇女的音调拔高了一些，引得旁边几个人也看了过来，“我们这些拖家带口的，出门能带个杂粮饼子就不错了！哪像有些人，细皮嫩肉的，一个人坐车还吃香喝辣！”
她故意拍了拍自己干瘪的包袱，“娃儿跟着我，连个鸡蛋皮都舔不到！”
这话就有点指桑骂槐了。宋乔乔皱了皱眉。她理解对方带孩子辛苦，物资匮乏，但这种带着敌意的指责让她很不舒服。
“同志，出门在外，大家都一样。”宋乔乔试图讲道理，语气依然保持克制，“我带什么是我家里准备的。”
“家里准备？那是！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妇女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声音更大了，怀里的孩子也被吵得哼唧起来。
“我们贫下中农，哪有那个闲钱买白面馍馍和茶叶蛋！娃儿饿得哭，也只能干看着！”她说着，眼睛瞟着宋乔乔手里的食物，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围有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也有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没人出声。这种在车上因为吃食引起的摩擦并不少见。
宋乔乔心里有点烦。她不想给，这茶叶蛋和馒头是母亲的心意，而且她自己也要吃。但对方抱着孩子，又这样嚷嚷，让她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那个一首站在过道不远处的、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眼镜的男人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他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宋乔乔和那个妇女之间扫了扫，眉头微蹙。
宋乔乔深吸一口气，看着妇女怀里哼哼唧唧的孩子，心里一软。她快速把剩下的半个茶叶蛋塞进嘴里，然后拿起网兜里剩下的一个白面馒头，掰开一半，递向那个妇女，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疏离：
“大姐，孩子饿了，这半个馒头你拿着给他垫垫吧。茶叶蛋没了，我就带了几个自己吃的。” 她特意强调了“半个馒头”和“没了”。
那妇女看着递到眼前的半个白面馒头，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分给她，虽然只是半个馒头。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一种占了小便宜的得意取代。
她一把抓过那半个馒头，嘴里还不饶人：“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我们贫下中农也不是要饭的！” 说完，立刻把馒头撕成小块，塞到孩子嘴里。
宋乔乔没再理她，低头快速吃完了自己剩下的馒头，把网兜收好塞回座位底下。车厢里短暂的骚动平息了，只剩下火车单调的轰鸣和孩子咀嚼的声音。
邻座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镜片后的眼神若有所思。
宋乔乔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宋乔乔分出去半个馒头，本想息事宁人，却没想到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车厢里原本只是偷偷打量她网兜的目光，此刻变得更加赤裸裸和不怀好意。
那个抱孩子的妇女三两口就把孩子喂饱了，自己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馒头屑，眼睛又瞟向宋乔乔座位底下的网兜。
“妹儿，”她换上一副更“亲热”的口气，抱着孩子往宋乔乔这边又挤了挤，“你看你还有那么多好东西，一个人也吃不完嘛。这娃儿刚吃了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七零供销社，女主的逆袭征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一会儿还得饿……”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旁边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也凑了过来，一股浓重的汗味扑面而来：“就是就是！同志，出门在外要互相帮助嘛！你看我这干了一路活，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那锅盔闻着真香，分一个尝尝呗？”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却带着逼迫。
“同志，我这儿有点晕车，胃里空得难受，你那茶叶蛋还有没有？匀一个给我压压？”另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也捂着自己的胃部，装模作样地说。
一时间，宋乔乔仿佛成了砧板上的肉，被几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过道里站着的人也投来或同情、或看戏、或同样跃跃欲试的目光。那个戴眼镜的干部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评估事态发展。
宋乔乔的心沉了下去，一股火气也蹭地冒了上来。她理解饥饿，但无法忍受这种得寸进尺、近乎明抢的贪婪！她可不是软柿子！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不再是刚才的隐忍和无奈，而是换上了一种异常严肃、甚至带着点凛然的表情。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围过来的几个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嘈杂的车厢里格外突出：
“同志！请注意你们的言行！”
这一嗓子，带着一种莫名的官腔和气势，让络腮胡和干瘦男人都愣了一下。抱孩子的妇女也缩了缩脖子。
宋乔乔深吸一口气，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抱孩子的妇女，刻意提高了音量：
“这位大姐！你刚才说孩子饿，我出于同情，分了你半个我自己的口粮！这是情分！不是本分！”
她目光转向络腮胡和干瘦男，语气更冷：
“至于你们两位，年纪轻轻，西肢健全！不去餐车买饭，反而在这里围着一个女同志讨要吃的？这算什么互相帮助？这是公然索要！是占便宜！是欺负人！”
“你……你胡说八道啥子！”络腮胡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梗着脖子，“谁欺负你了？就是问问！”
“问问？”宋乔乔冷笑一声，毫不退缩地首视他，“你们刚才的架势，是‘问问’吗？你们几个大男人围着我一个小姑娘，逼着我要吃的！这车厢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评评理，这是‘问问’吗？”
她环视西周，被她目光扫到的人，有的低下头，有的则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戴眼镜的干部也轻轻推了下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还有你！”宋乔乔再次看向抱孩子的妇女，语气严厉，“大姐！带孩子辛苦我理解！但这不是你一再向我索取的借口！我的粮食也是家里省吃俭用给我带的！我分给你，是情分，不是义务！你刚才得了好处，不但不感谢，反而纵容他们来向我施压？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那妇女被说得面红耳赤，抱着孩子低下头，不敢再看宋乔乔。
宋乔乔站起身，虽然个子不高，但此刻的气势却压住了那几个人。她指着座位底下的网兜，声音铿锵有力：
“看清楚！这是我个人的财物！属于 我的！我不欠你们的！没有义务分给你们任何人！”
她目光如电，再次扫视那三个脸色难看的人，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请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再纠缠不休，我就叫列车员同志来处理！看看是谁在破坏乘车秩序，扰乱公共环境！”
她刻意提到了“列车员”和“公共秩序”，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有威慑力的字眼。
络腮胡和干瘦男对视一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不一样”的女娃子，发起火来这么厉害，句句在理，气势逼人，还懂得搬出列车员。
再看看周围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两人顿时蔫了，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凶啥子凶嘛”，灰溜溜地挤回了人群里。
抱孩子的妇女更是臊得慌，抱着孩子扭过头去，假装哄孩子睡觉。
车厢里短暂的骚动彻底平息了。不少人看向宋乔乔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佩和惊奇。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宋乔乔这才重新坐下，心脏还在怦怦跳，手心都是汗。刚才那番话，用尽了她在现代职场练就的控场能力和话术，还带上了几分原主记忆中母亲李秀兰教训人时的泼辣劲儿。
邻座那个戴眼镜的干部，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扶了扶眼镜，主动开口，声音温和，带着点南方口音，但用的是普通话：
“小同志，反应很快，应对得很妥当。出门在外，是该这样保护自己。”
宋乔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对方的目光很平和，带着真诚的赞许。她点点头，也礼貌地用普通话回应：“谢谢同志。只是不想被当成软柿子捏罢了。”
车厢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但再没有人敢打宋乔乔的主意。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风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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