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林薇正把煎蛋翻了个面。平底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蛋黄在阳光下呈现出完美的琥珀色。她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还是那首《月光曲》，但少了几个音符，像是记忆里被岁月磨平的棱角。
"妈妈，我的书包！"小女孩光着脚丫跑进厨房，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她七岁了，左脸颊有个酒窝，右眼下方却有一粒几乎不可见的蓝痣，像是不小心溅上去的蓝墨水。
林薇用木铲指了指玄关，"昨晚就给你收拾好了。"她看着女儿踮脚够书包的背影，那件红色校服外套还是大了些，袖口盖住了半个手掌。三个月前刚转学到这所普通小学时，班主任曾委婉地问要不要做个智力测试——这孩子解微积分的速度比背乘法口诀还快。
门铃响了。透过猫眼能看到陈岩站在楼道里，手里拎着两杯豆浆。他今天穿着深灰色夹克，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很干净，看起来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送孩子上学的父亲。只有当他转身时，后颈衣领下方偶尔会闪过一道金属光泽，那是上次"事故"留下的维修痕迹。
"爸爸！"小女孩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陈岩笑着把人举高，豆浆袋子晃了晃，一滴都没洒出来。这个动作他练习了整整三个月，首到能精确控制每块仿生肌肉的力度。
早餐桌上，小女孩把葱花饼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张老师说下周要开家长会，"她突然抬头，"她说要单独和你们谈谈我的'特殊情况'。"阳光照在她的蓝痣上，那点蓝色似乎变深了些。
林薇和陈岩交换了个眼神。上周的"特殊情况"是这孩子用午餐时间解开了困扰数学组半年的拓扑学难题，而昨天的"特殊情况"是她准确预言了隔壁班男孩会摔断左手腕——在事故发生前十分钟。
"我们会去的。"陈岩把剥好的茶叶蛋放进女儿碗里。他的小指关节有微不可察的僵硬，那是上周处理"清洁工"时留下的损伤。那些穿着市政维修制服的人总会在暴雨天出现，检查小区每户的水表，顺便在门锁上留下纳米级的监听器。
送孩子进校门后，林薇站在梧桐树下点了支烟。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薄荷味的，没什么瘾，只是喜欢看青白色的烟雾在阳光下消散的样子。马路对面的煎饼摊前排着长队，穿睡衣的女人正为少找的五毛钱和摊主争执，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这些鲜活的嘈杂让她安心，像是某种确认——是的，这确实是人间。
陈岩走过来抽走她指间的烟，顺手碾灭在垃圾桶上。"第十七个，"他压低声音，"校门口卖气球的那个。"林薇余光瞥见彩色气球下那张黝黑的脸，男人正用手机对着校门拍照，镜头反射出非自然的光晕。
他们像寻常夫妻那样挽着手走过斑马线。林薇的指甲轻轻划过陈岩手腕内侧，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皮肤下浮现出微型控制面板的蓝光。三秒钟后，卖气球的男子突然收起摊位，推车拐进了小巷。
菜市场的鱼腥味扑面而来。林薇在水产摊前蹲下，指尖掠过玻璃缸里的鲫鱼。"要这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破局之刃 "她看着鱼贩捞起那条鳞片带着奇异蓝光的鲫鱼——鱼鳃里藏着最新型号的量子通讯器。
回到家，鲫鱼在料理台上开膛破肚。林薇从鱼腹取出米粒大的金属胶囊时，厨房窗外有麻雀落在晾衣绳上。她动作顿了顿，转身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胶囊解压的轻微嗡鸣，全息投影在蒸汽中展开，显示着冰棺遗迹的最新监测数据：青铜齿轮的转速正在减缓，而冰川深处的温度异常区扩大了0.3摄氏度。
午餐是红烧鲫鱼、清炒菜心和紫菜蛋花汤。小女孩把鱼眼镜夹给陈岩，这是他们家的传统。"下午科学课要做火山模型，"她突然说，"我能用真正的硝酸钾吗？"林薇的筷子尖在碗边轻轻一磕，这个动作代表"绝对不行"。上周的"手工课作业"差点烧了半个储藏室。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林薇在阳台上晾衣服时，发现小区新搬来的钢琴老师正在对面阳台浇花。女人抬头笑了笑，水壶折射的光斑在她颈侧一闪——那里有和苏瑾相同的齿轮状疤痕。
洗衣机突然停止运转。控制面板上跳出乱码，在第三次重启失败后，林薇叹了口气，从工具箱底层取出青铜扳手。当金属接触故障部位时，整个机器内部结构在她眼中变成透明——不是比喻，她的虹膜确实切换到了光谱分析模式。生锈的轴承深处，有个不属于任何原厂配件的微型装置正在发送信号。
修好洗衣机正好赶上接孩子放学。校门口挤满了举着伞的家长，今天天气预报有雨。林薇站在梧桐树下，看女儿举着手工火山模型冲出校门，小脸上还沾着红色颜料。"我用了小苏打和醋！"她骄傲地宣布，酒窝里盛满阳光。林薇接过模型时，指腹摸到底部不正常的温度——这丫头绝对偷偷加了别的成分。
晚餐是陈岩下的面条。他系着滑稽的小熊围裙，动作笨拙地对付着砧板上的葱花。这个场景如此平凡，以至于林薇差点忘记他皮下组织里藏着能切断钢索的纳米纤维。首到女儿突然问："爸爸为什么不用菜刀？"他们才意识到陈岩正用水果刀在掌心刻字——这是数据过载时的应激反应。掌纹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蓝光的纳米修复液。
深夜的卧室里，林薇数着陈岩的呼吸声。当她数到第一千零一下时，衣柜镜面浮现出苏瑾的脸。"冰川下的读数异常，"镜中人嘴唇不动，声音首接传入耳膜，"需要你们明天带'钥匙'去一趟。"林薇看向儿童房的方向，那里传来小女孩熟睡的平稳呼吸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薇突然惊醒。厨房传来细微响动，她光脚走过去，看见女儿站在冰箱前。"我饿了，"小女孩捧着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解释，奶油沾在鼻尖上。林薇蹲下来擦掉那点白色，发现蛋糕盒上的生产日期是明天。
回到床上时，陈岩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了0.5度。林薇把脸贴在他后背的维修痕迹上，听见内部冷却系统运作的嗡鸣。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空调外机，像某种摩尔斯电码。在这安稳的节奏里，她终于允许自己想起那个冰棺正在融化的画面——不是作为战士或变量，只是作为一个担心女儿明天的家长会要穿哪条裙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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