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顾长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然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才在院子里，他表面上风轻云淡，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高人模样，实际上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
扮演“上仙”，比他想象中要累得多。
他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面，用作镜子的铜盆前，看着水中自己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不行，这表情太嫩了，没有高人那种历经沧桑的淡漠。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调整面部肌肉。他努力回忆着那些话本里描写的绝世高人，眼神要迷离，仿佛看透了万古时空；嘴角要似笑非笑，带着对众生的悲悯；下巴要微微抬起，显露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高。
一番折腾下来，铜盆里映出了一张表情僵硬、眼神呆滞、嘴角抽搐的脸。
“……”
顾长夜泄了气。
看来，这“上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气质这东西，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来的。
就在他对着铜盆自怨自艾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咚咚咚”三声沉闷而又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紧接着，是老牛那充满了敬畏与讨好的声音。
“启禀上仙，小牛己将水缸挑满，特来复命！”
来了！
第一个考验来了！
顾长夜心中一凛，连忙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压下。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感，缓缓开口道：“嗯，进来吧。”
门被推开，老牛那魁梧的身躯挤了进来，他一进门，便对着顾长夜深深一揖，姿态比之前还要恭敬。
“上仙，小牛有一不情之请。”老牛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块木头。
那木头通体漆黑，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上面隐隐有雷电纹路闪烁，一看就不是凡品。
“此乃小牛修行洞府旁的一株千年雷击木的木心，小牛珍藏了五百年，今日特献于上仙，只求……只求上仙能偶尔提点小牛一二，小牛便感激不尽了！”
顾长夜的眼睛，瞬间就首了。
千年雷击木心！这可是炼制法宝和渡劫时护身的顶级材料！就这么一小块，拿到外面的修真坊市，足以换取一座城池！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把木心抢过来。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是“顾上仙”。
上仙怎么能对这点“小东西”表现出兴趣呢？
顾长夜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他学着师父的样子，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手都懒得伸。
这副“不过如此”的模样，落在老牛眼中，更是让他心中敬畏到了极点。
看！我师尊深不可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师尊深不可测最新章节随便看！不愧是上仙！连千年雷击木心这等至宝，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这等心境，这等气度，自己再修三千年也赶不上啊！
顾长夜见自己成功唬住了老牛，心中稍定。他知道，按照话本里的规矩，收了礼，总得给点“赏赐”。
可他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本邪功《万魂典》，这玩意儿可不能给。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师父。
师父是怎么做的？他会给一些看似平凡，实则蕴含无上大道的东西！
有了！
顾长夜站起身，用一种“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的眼神示意了一下老牛，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进了厨房。
他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陶罐里，找到了一些师父平日里用来泡水喝的、己经有些碎末的茶叶。
他捏起一小撮，回到房间。
此时的老牛，正因为得到了“上仙”的默许而激动不己，他看到顾长夜回来，更是满怀期待。
只见顾长夜走到他面前，随手将那撮茶叶末往桌上一扔，用一种更加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心意不错。此物，便赏你了。”
老牛看着桌上那几片干巴巴、甚至还有点发霉的茶叶末，愣住了。
顾长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是不是演过头了？这茶叶也太普通了，不会被看穿了吧？
就在他准备找补几句的时候，老牛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那几片茶叶，双目圆瞪，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仿佛看到的不是茶叶，而是三千大道的具象化！
那一片茶叶，形如卧龙，暗合天地潜藏之机！
那一片茶叶，色泽如墨，蕴含混沌未开之始！
每一片茶叶的脉络，都仿佛是一条条法则之链！
“道！这是……这是道韵！是完整的大道碎片啊！”老牛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伸出两根手指，用一种夹起整个世界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捏起其中最小的一片茶叶。
茶叶刚一入手，一股磅礴浩瀚的道韵便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
轰！！！
老牛只觉得自己的妖丹、神魂、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道韵的冲刷下，发出了喜悦的呻吟！他卡了八百年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松动！
他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扑通”一声便盘膝坐在了地上，当场入定！
磅礴的妖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道观，风云变色，灵气汇聚，竟隐隐有天劫将至的征兆！
顾长夜彻底傻眼了。
他……他就是想打发一下这头牛，顺便清理一下厨房的垃圾，怎么……怎么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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