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
周文昌亲笔画押的供状，和一份记录着皇后与他秘密往来的账册，静静地躺在皇帝的龙案之上。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龙袍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是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滔天怒火。
“好……好一个母仪天下！”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构陷储君，谋害重臣，动摇国本！”
“她萧氏，好大的胆子！”
跪在地上的大理寺卿王正，和太子赵瑾炎，皆是垂首屏息，不敢发一言。
他们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然而，皇帝的怒火，燃烧到顶点之后，却又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也更复杂的……疲惫和犹豫。
他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瘫靠在龙椅之上。
废后。
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
但其实施的后果，却足以动摇整个大夏王朝的根基。
皇后萧氏，不仅仅是他的妻子。
她的背后，是盘根错节，遍布朝野的萧氏一族。
她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废后，等于是在向满朝文武宣告，皇家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分裂。
这会引起朝局动荡，人心惶惶。
甚至，会让北狄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嗅到可乘之机。
这个险，他不敢冒。
至少，现在还不敢。
“此事……”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暂且压下。”
“周文昌，按律处置。”
“其余人等，不得再议。”
太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父皇！”
“就这么……算了吗？”
皇帝没有看他。
“退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太子还想再争，却被王正悄悄拉了一下衣袖。
他只能将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咽回肚子里，躬身告退。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皇帝看着那份供状，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
消息，很快传回了定国公府。
苏振业听完，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妇人之仁！”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想保全那个毒妇！”
“他知不知道，今日放虎归山，来日，我苏家，便是第一个被撕碎的！”
苏沐歌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己经凉透了的茶。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父亲。”
她缓缓开口。
“陛下不是仁慈，他只是……在权衡。”
“权衡？”苏振业停下脚步。
“是的。”
苏沐歌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深邃的，不见星月的夜空。
“他在权衡，废后的代价，与我们定国公府的价值。”
“现在，在他的天平上，我们，还不够重。”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振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
“等死吗？”
“不。”
苏沐歌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再加一个砝码。”
“一个，足以让他的天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嫡女医心：渣男贱女的心病我来治 彻底倾斜的砝码。”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的光。
“一个，能让满朝文武，都站到皇后对立面的，砝码。”
……
三日后。
京城各大茶楼酒肆之中，开始流传起一些，真假难辨的“秘闻”。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的母家，萧氏一族，去年在江南，靠着贩卖私盐，足足赚了这个数！”
一个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地，伸出了五根手指。
“还有！吏部新上任的那个侍郎，就是给皇后娘娘送了一座，用黄金打造的珊瑚树，才买来的官！”
“不止不止！我听说，连宫里采办的胭脂水粉，都要比市价，贵上三倍！那些多出来的银子，最后，都进了坤宁宫的小金库！”
流言，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
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贪腐，卖官，中饱私囊。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痛着那些自诩清流的文臣言官们，最敏感的神经。
一开始，还没人敢信。
但很快，永和宫的德贵妃，便“不小心”，将一份记录着萧氏一族，历年来，侵吞国有资产，安插私人亲信的，详细账册，遗失在了自家的花园里。
又“恰好”，被一个前来请安的，御史大夫家的女眷，捡到了。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第二日，早朝。
以御史大夫为首的数十名言官，手持象牙笏板，齐刷刷地，跪在了太和殿的中央。
“臣，御史大夫张承，弹劾皇后萧氏！”
“其族人，仗其势，横行乡里，侵占良田，与民争利！”
“其本人，以权谋私，卖官鬻爵，秽乱朝纲！”
“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严惩萧氏一族，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臣等，附议！”
数十名官员，齐声呐喊。
声震朝野，如平地惊雷。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臣子，看着他们手中，那一本本详尽的，记录着皇后罪状的弹劾奏章。
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了。
这不是定国公府一家的私怨。
这是，整个文官集团，对后宫干政，对“国之硕鼠”的，集体宣战。
他若再保皇后，失去的，将是整个天下士子之心。
那个砝码，终于，被加上去了。
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
当日，下午。
一道圣旨，从御书房发出，首奔坤宁宫。
“皇后萧氏，失德失行，教管不严，致其族人，心生贪念，为祸百姓。”
“念其为国母，又育有储君，功过相抵。”
“着，收回凤印，闭宫思过，非诏不得出。”
“其父，兄，弟，皆革职查办，萧氏一族，所有不法所得，尽数抄没，充入国库。”
圣旨宣读完毕。
坤宁宫内，一片死寂。
皇后萧氏，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静静地，跪在地上接旨。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在交出那枚，象征着后宫最高权力的，凤印之时。
她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凤印，没了。
等于，她的手臂，被人生生地，斩断了一只。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重重宫墙，望向了某个方向。
那双曾经母仪天下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不加掩饰的，疯狂的恨意。
苏沐歌。
她将这个名字，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咀嚼着。
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的主人，生吞活剥，饮血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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