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的第九层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林小茶踮脚站在脚手架上，指尖轻触塔顶的千月莲藻井——这是她根据苏挽月血书里的星图，用现代3D建模复刻的最后一处细节。藻井中心的莲花瓣正泛着幽蓝的光，和三天前在星渊里看到的南朝星图分毫不差。
"小茶！"萧景琰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仰头望着她，月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引月纹玉佩，"监理说最后一块琉璃瓦的釉色不对，和苏夫人的设计图差了半度。"
林小茶探出身子，将安全绳系在脚手架横梁上。她低头时，瞥见萧景琰的后颈——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淡青色的纹路，像极了苏挽月在星轨里咳血时，颈间浮现的星轨纹。
"景琰，你......"
"没事。"萧景琰转身走向楼梯，"我去看看瓦片的烧制记录。"他的脚步顿了顿，"对了，顾先生说，今晚子时是最后一次调整藻井的机会。"
林小茶应了一声，继续调整藻井的角度。当她将最后一片琉璃瓦嵌入槽口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瓦片边缘的釉色竟自行晕染开来，在莲瓣中心勾勒出一行小字："双月同辉日，星渊闭；双魂归一时，归期至。"
"这是......"林小茶凑近细看，字迹竟与苏挽月的血书如出一辙。她摸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藻井突然泛起刺目金光，整个塔顶的飞檐开始轻微震颤。
"小茶！"萧景琰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罕见的慌乱，"快下来！塔在晃！"
林小茶抓住栏杆往下跑，却在第三层台阶处被绊了个踉跄。她摔在地上的瞬间，看见脚边的地砖裂开条细缝，缝里渗出幽蓝的光——和星渊里的星轨颜色一模一样。
"是星渊的投影！"顾时衍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举着块破碎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倒转，"我爸说，这是星渊在'校准'时间！"
林小茶爬起来，看见顾时衍身后的电梯井里正渗出黑色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腰间玉牌与萧景琰的引月纹如出一辙，只是边缘多了道裂痕，裂痕里渗着暗褐色的血。
"武陵王？"林小茶脱口而出。
男人突然抬头，目光首勾勾锁住她。他的脸隐在雾气里，但林小茶看清了他的眉眼——和萧景琰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颗朱砂痣，和苏挽月在血书里画的"鲛人王眉心的印记"分毫不差。
"苏挽月的转世。"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身上有我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萧景琰冲过来，将林小茶护在身后。他的引月纹突然泛起红光，与男人腰间的玉牌产生共鸣，"是双生玉？"
男人的目光扫过萧景琰的玉佩，突然笑了："双生玉？不，是'双魂玉'。"他的指尖穿透雾气，掐住林小茶的手腕，"苏挽月用她的魂魄养了块玉，藏在你颈间。我要......"
"住口！"林小茶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她的指尖触到颈间的玉佩，突然想起苏挽月在星轨里说的话："小茶，这玉佩不是钥匙，是牢笼。我把武陵王的魂魄封在里面，三百年了......"
"所以你建琉璃塔，是为了放他出来？"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三百年前，我用他的血祭镇住星渊；三百年后，你要用他的魂魄打开星渊？"
林小茶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昨夜的梦——苏挽月跪在星渊前，将半块玉佩塞进武陵王手中："承煜，等我死后，用你的血激活它，就能打开星渊的门。但记住，不要让我等太久......"
"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男人的指尖泛起青光，"苏挽月用命换萧景琰活着，你用设计图引我现身，就为了......"
"为了救他！"林小茶喊出声。她扯下颈间的玉佩，举到男人面前，"这是苏夫人的魂玉，里面封着她的魂魄！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男人的动作顿住。他盯着玉佩，喉结滚动："苏挽月......她还好吗？"
"她很好。"萧景琰突然开口，"她在星渊里，替我们看着琉璃塔完工。"他的目光扫过男人腰间的玉牌，"你腰间的，是'引魂玉'吧？苏夫人说过，引魂玉和魂玉合二为一，才能打开星渊的门。"
男人的瞳孔骤缩。他伸手去抓萧景琰的玉佩，却被一道金光弹开——是顾时衍抛出的古董手表。手表表盘上的纹路与藻井的莲瓣完全重合，"这是我爸的'镇星表'，能暂时封住星渊的力量！"
林小茶趁机将魂玉塞进萧景琰手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魂玉与引月纹同时泛起金光，在塔顶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男人的身影开始虚化，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原来......苏挽月说的'双魂归一'，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林小茶追问。
"武陵王的魂魄，早就和萧景琰的魂魄绑在一起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三百年前，我用他的血祭镇星渊；三百年后，他的转世用魂玉引我现身......苏挽月，你到底......"
他的话被一声轰鸣打断。塔顶的藻井突然炸开，无数星轨碎片从空中坠落。林小茶看见苏挽月的虚影从碎片中走出，月白襦裙沾着血，鬓边的白兰花己经枯萎。她望着林小茶和萧景琰，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小茶，景琰，星渊的裂缝补上了。"
"那武陵王......"萧景琰的声音发颤。
"他在星渊里，等你建完琉璃塔。"苏挽月的虚影逐渐透明，"记得，塔顶的千月莲藻井，要刻上我们的名字。"
话音未落，她的虚影消散在星轨碎片中。林小茶低头，看见魂玉和引月纹己经合二为一，变成块完整的玉牌，上面刻着"承煜与挽月"五个字。
"完工了！"下方传来工人的欢呼声。林小茶抬头，看见塔顶的藻井己经完全修复，莲瓣中心的字迹清晰可见："双月同辉日，星渊闭；双魂归一时，归期至。"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小茶，我们成功了。"
"嗯。"林小茶笑着点头，"但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她拉着萧景琰走向塔边，指向远处的西湖。夕阳正落在湖面上，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林小茶摸出手机，打开设计大赛的页面——《星月夜·古意》的最终评分是9.999，评委评语是："将南朝建筑美学与现代设计完美融合，更在其中注入了跨越千年的深情，是近年来最具灵魂的作品。"
"要发朋友圈吗？"萧景琰挑眉。
"发。"林小茶笑着点头，"让大家看看，我们的琉璃塔，我们的月亮。"
她的手指刚按下发送键，手机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时，时间显示是——2025年8月15日23:59。
"怎么回事？"萧景琰皱眉。
林小茶抬头，看见塔顶的藻井正在缓缓转动，莲瓣上的字迹逐渐模糊。她摸出颈间的玉牌，发现上面的"承煜与挽月"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字迹："林小茶与萧景琰"。
"是星渊在记录我们的故事。"顾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重新启动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23:59"，"苏夫人说过，星渊会记住所有真心相爱的人。"
林小茶转头，看见顾时衍的笑容里带着释然。他摸出手机，翻出张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玄色锦袍，怀里抱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背景是座九层宝塔，塔尖的莲花在阳光下绽放。
"这是我爷爷和奶奶。"顾时衍轻声说，"他们当年也在星渊前许过愿，说要建一座能看见月亮的塔。"
林小茶突然明白。她望着萧景琰，对方也望着她。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株根系相连的树，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
"要去看日出吗？"萧景琰牵起她的手。
"好。"林小茶笑着点头，"这次，我们一起等。"
塔下的工地突然传来喧哗。林小茶抬头，看见工人们正在搭建琉璃塔的观景台。阳光透过玻璃瓦洒在塔身上，映出半透明的莲花纹——和她怀里的玉牌分毫不差。
而在他们脚下，星渊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最后一缕星轨碎片消失前，林小茶仿佛看见苏挽月和武陵王的身影在裂缝里重合，苏挽月的指尖抚过武陵王的脸，轻声说："承煜，这次换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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