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月故意放大音量：
“大娘，您后面可还有十来户人家等着呢，要是给您装满搪瓷盆，那后面的人可就没有了。”
果然后面排队的人不满意了，“见过占便宜的，没见过这么占便宜的，你吃得了一盆肉吗？”
“就是，都上车半天了，车厢也没见你的家人，撒谎也编得像样点儿吧。”
“给她一勺得了，年纪一大把了还吃肉，小心得高血压。”
李秀兰跟他们吵了起来，“我爱吃多少吃多少，别多管闲事，我胃口大不行吗?”
方寒月绕过她，走到了下一位乘客面前，“大娘，我先给后面排队的人发。剩下来的，全都归您。”
“那敢情好，”李秀兰美滋滋地等着方寒月发肉，眼睛犀利地盯着她盛肉的小手：
“再抖一下，再抖抖，闺女，盛多了！”
乘客不满地瞪着李秀兰，她毫无所觉，还在指挥方寒月：“你多抖两下，他们吃不了那么多。”
发肉的这会儿功夫，李秀兰成功把整节车厢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方寒月打肉的手稳得很，一点也不抖，每人8块红烧肉，2勺汤汁。
整个车厢都发了一遍，方寒月看了看盆底的红烧肉，“大娘，肉还剩2块儿了，都给你吧。”
李秀兰不信邪地扒拉着盆底，“这就没了？”
“真没了，我们家也就备了这么多红烧肉，全给大家分了，”方寒月耸了耸肩膀。
“你这个闺女，我跟你说了，手要多抖几下，就是不听我的。”
她端着搪瓷脸盆，挨个去翻乘客的饭盒，“你们每人得匀给我一块儿，不，每人两块。”
“凭啥啊，这是孔家分给我们的，又不是你家的，要吃自个儿买去。”
乘客说完，三两口把红烧肉扒拉光了。
孔惜弱看不下去，要把自己的肉端给李秀兰，被方寒月拦住了。
“月月，妈妈吃不完，我平时就不爱吃这些油腻的。”
“妈妈，农夫与蛇的故事还是你小时候讲给我听的，你吃不完，拿给周伯伯吃，我看他挺爱吃的。”
吴红英走了过来，发愁道：“小姑子，你这爱心软的毛病可得改改，不知道哪天就被人坑了。”
“妈妈，你得听舅妈的，心软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方寒月语重心长地说道，她爸方抗美惯会装惨卖乖，把孔惜弱吃得死死的，离婚了还在为前夫开解呢。
孔惜弱皱着细细的眉头，“听你们的，我改。”
周爱军长腿一蹬就下了地，接过孔惜弱手里的红烧肉，“别听她们的，心软点儿好，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方寒月和吴红英交换了个神色，敢情这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伯伯，我可就首说了，我们家是被送高昌军区下放改造的，成分不好，您不怕影响到政治前途？”
周爱军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边疆不像你们内地政治审核卡得严，我倒怕你们不适应边疆气候，政治一放松，都跑回海城去了。”
他这话的意思首白得很，孔惜弱羞红了脸颊，“我去看看曦曦，她该饿了。”
吴红英和方寒月叉腰看着眼前的周爱军，她们得为小姑子/妈妈把好关才行，不能让她跟上一次婚姻一样，再被人骗了。
“家里有房子吗？”
“部队配了住房，4室1厅，120平，门前10平自留地，卫生间有蹲坑厕所，铁皮浴盆，每天能冲澡。”
他观察过，孔家9口人，只有孔惜弱换上了自己带的床单、被套、枕套，床铺旁边的小桌子每天被她擦得锃光瓦亮，是个有洁癖的。
“有车吗？”
“开了15年的老吉普，还够用。”
“工资多少？”
“到手工资313块钱，每月发20斤大米，15斤面粉，5斤猪肉，2条中华烟，4条牡丹烟，还有1斤半白糖。”
“父母跟谁一块儿生活？”
周爱军苦笑了一声，“爸妈几年前就去世了，我这次回老家就是给二老扫墓的。”
父母双亡，有车有房，吴红英给方寒月使了个眼色，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
方寒月继续叉腰，小脸严肃：“爱打人吗？”
“我只打男人，不打女人，从不打老婆。”
“喜欢我妈吗？”
周爱军老脸微微泛红，“只要大妹子愿意，我怎样都行。”
方寒月一拍巴掌，成了，给自己找到后爹了。
孔惜弱放下熟睡的曦曦，“月月，你瞎说什么呢，周大哥，别听小孩子家乱说。”
“大妹子，我是认真的，我觉得你挺好。”
孔惜弱看着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眼晕，“周大哥，谢谢你的厚爱，但我现在真的没这个打算。”
“妈，你不喜欢周伯伯吗？”
方寒月看周爱军挺好的，年龄大的会疼人，比她的渣爹强，但首先要尊重母亲孔惜弱的意见。
“周伯伯和妈妈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小孩子家不要乱说。”
孔惜弱还没从上一段婚姻的创伤中走出来，她需要时间，目前照顾曦曦己经让她心力交瘁了。
周爱军沉默地回了上铺。
方寒月也有些失落，又振奋起来：没了周爱军，还有李爱军王爱军，3条腿的蛤蟆难找，2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总能找个适合她妈妈的。
睡到半夜，方寒月醒了，看见上铺的李秀兰偷偷摸摸下来，在她的床头翻挎包。
“大娘，找啥呢，需要帮忙不？”
“不用，我自个儿找就行，”李秀兰说完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方寒月，“你怎么醒了？”
“你翻包的动静太大了，吵醒我了，”方寒月笑眯眯地，“大娘，红烧肉发完了，我包里没东西。”
为了避免有人火车上偷东西，方寒月把紧要物资塞进了空间，挎包里只有小罐奶粉、尿布和奶壶。
巡警员举着手电筒走过来，晃了一下灯光，“你们干嘛呢？”
方寒月指着李秀兰，“乘警同志，她偷我东西。”
“你可别瞎讲，谁偷你东西了？”
李秀兰大声嚷嚷起来，吵醒了其他乘客。
方寒月无辜道，“大娘，你手还放在我挎包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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