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七章 冥界新规，烟火初燃
幽冥殿的玄铁大门缓缓推开，沉重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股久违的郑重。
今日的幽冥殿格外热闹。十殿阎罗穿着各自的官袍，整整齐齐地站在左侧；万魔窟的大小魔主们则聚在右侧，赤发魔主的红毛在幽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碧落和黄泉并肩站在殿中，一身素衣却难掩周身的魔气；幽若依旧是一身黑衣，站在离寒生最近的位置，身后跟着垂首侍立的三七；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阴差则守在殿门两侧，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高的王座上。
冥王寒生一袭玄色王袍，银发如瀑，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召集诸位，是有几件事要定下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前几日去人间，见凡界节日繁多，烟火气十足，倒是让本王想起，我冥界数万年来，规矩森严有余，生气却不足。”寒生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众人心头激起涟漪，“故本王决定，效仿凡界，为我冥界立些新规。”
新规？
众人心头一震，面面相觑。冥界的规矩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怎么变过，冥王今日这是要……革新？
“其一，”寒生竖起一根手指，“冥界虽不分年月，但即日起，每月初一、十五，定为‘冥欢日’。”
“冥欢日？”秦广王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敢问冥王大人，这‘冥欢日’有何讲究？”
“初一祭河，十五赏花。”寒生解释道，“初一那日，忘川河畔设灯盏，让生魂与魔物共放河灯，祈愿轮回顺遂；十五那日，彼岸花田设集市，凡冥界之物，皆可交易，万魔窟的魔核、十殿的卷宗抄本，甚至孟婆汤的配料，只要不违规矩，都可买卖。”
“什么？！”赤发魔主眼睛一瞪，嗓门瞬间拔高，“万魔窟的魔核也能卖？老子攒了三百年的赤血核，岂不是能换十殿那本《百鬼夜行图》了？”
十殿阎罗中的转轮王皱了皱眉：“赤发魔主稍安勿躁，冥王大人既说了不违规矩，自然有章程。”
寒生没理会他们的争执，继续道：“其二，每月月底，全冥界放‘休沐假’一日。”
“休沐假？”这次轮到牛头发问，瓮声瓮气的，“是说……不用干活了？”
“然。”寒生点头，“除必要值守人员外，十殿停审，万魔窟歇练，阴差轮岗，皆可歇息一日。或探亲，或游乐，或闭门修炼，全凭自愿。”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冥界的魔物和阴差，哪个不是全年无休？十殿阎罗常年埋首卷宗，万魔窟的魔主们更是以修炼为命，何曾听过“放假”二字？
碧落忍不住和黄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这倒是和人间的“月假”如出一辙，看来冥王大人在人间没少做功课。
“其三，”寒生的目光转向右侧的魔主们，“万魔窟与十殿，乃至冥界各处，除幽冥殿、往生殿等禁地外，即日起取消往来限制。”
“什么？！”这次连最沉稳的秦广王都惊了，“冥王大人，万魔窟的魔物素来桀骜，若让他们随意出入十殿……”
“本王说了，不违规矩即可。”寒生打断他，语气加重了几分，“都是冥界子民，何分彼此？万魔窟的魔主可去十殿旁听审案，十殿的判官也可去万魔窟切磋功法。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何谈守护冥界？”
赤发魔主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冥王大人说得对！老子早就想去看看十殿的‘噬魂狱’长什么样了，听说比万魔窟的‘炼魂池’还厉害？”
转轮王哼了一声：“有何不敢？只要赤发魔主敢来，本王亲自带你去看。”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原本剑拔弩张的十殿和万魔窟，竟隐隐有了几分和解的意思。
“最后一件。”寒生的目光落在幽若身上，语气柔和了些许，“万魔窟贡献卓著，本王特许，每年孟秋望日，举办‘万魔宴’，为万魔窟专属节日。当日万魔窟可开窟迎宾，设擂台，论高低，胜者可向本王求一道谕旨，除逆天改命外，皆可应允。”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向冥王求一道谕旨？这可是比魔核还的奖励！
赤发魔主激动得红毛都竖了起来，搓着手道：“冥王大人此话当真？老子要是赢了，能求您……让秦广王陪我打一架吗？”
秦广王瞪了他一眼：“放胆来战便是，何须谕旨？”
寒生看着殿中热闹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以上新规，三日后施行。具体章程，由秦广王与赤发魔主共同拟定，报本王过目。”
“是！”秦广王和赤发魔主齐声应道，虽依旧互看不顺眼，却少了几分敌意。
“散了吧。”寒生挥了挥手。
众魔和阎罗们鱼贯而出，殿外很快传来兴奋的议论声。
“月底放假！老子要去忘川河钓鱼！”
“初一放河灯？我得赶紧编个最亮的莲花灯，让孟婆看看我的手艺！”
“万魔宴……老子得赶紧回去闭关，非把那赤发魔头打趴下不可！”
碧落和黄泉走在最后，碧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寒生——他正低头和幽若说着什么，幽若微微点头，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看来，冥界要变样了。”碧落轻声道。
黄泉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会越来越好的。”
回到江南小院时，夕阳正将忘川河染成金红色。碧落坐在院中的大青石上，看着远处魔物们己经开始兴冲冲地搭建河灯架子，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冥王大人会有这么多想法。”
“他是想让冥界……更像个‘家’吧。”黄泉递过来一碗温热的忘川水酿，“以前的冥界，太像座牢笼了。”
碧落接过水酿，抿了一口，忽然想起寒生开会时看幽若的眼神，恍然大悟：“说不定，也是为了幽若姐姐呢？你想啊，有了节日，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约幽若姐姐去放河灯、逛集市了，再也不用拉着我们当‘灯泡’了。”
“灯泡？”黄泉不解。
“就是……碍眼的意思。”碧落笑着解释，这还是她从寒生偶尔的抱怨里听来的。
黄泉恍然大悟，也笑了：“冥王大人倒是……用心。”
三日后，冥界新规正式施行。
初一的忘川河畔，第一次挤满了放河灯的生灵。生魂们小心翼翼地将写着轮回祈愿的河灯放入水中，万魔窟的小魔物们则提着用魔火点燃的骷髅灯，和阴差们笑闹着泼水玩；十殿的判官们脱下官袍，蹲在河边吃着从集市买来的幽冥果，和魔主们讨价还价。
十五的彼岸花田集市更是热闹。赤发魔主摆了个摊子，将自己的赤血核摆成一排，硬是用三颗换了转轮王的《百鬼夜行图》抄本；碧落和黄泉则卖起了自己做的幽冥米糕，生意好得差点被抢空；幽若也破天荒地让三七摆了个小摊子，卖些孟婆汤的配料干货，引来不少生魂抢购。
月底的休沐日，冥界更是一片欢腾。有的魔物结伴去万魔窟探险，有的阴差聚在奈何桥边打叶子牌，连最严肃的秦广王，都难得地在忘川河畔钓了一天鱼。
而寒生，果然如碧落所料，每逢节日，便单独约幽若出游。有时是在忘川河上泛舟放灯，有时是在彼岸花田逛集市，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成了冥界一道新的风景。
这日，孟秋望日，万魔宴如期举行。
万魔窟外搭起了巨大的擂台，赤发魔主和转轮王果然打了一架，最终赤发魔主以半招险胜，却只求了一道“允许十殿阎罗每月来万魔窟切磋”的谕旨，让众人跌破眼镜。
寒生坐在观礼台上，看着擂台上的热闹，又看了看身边正低头给三七分点心的幽若，轻声道：“明年的万魔宴，想来更热闹。”
幽若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嗯。”
阳光透过万魔窟的瘴气，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宁静。
冥界的烟火气，正一点点升腾起来，像忘川河畔的河灯，虽微弱，却汇聚成了一片璀璨的光海。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片越来越温暖的土地上，绵长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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