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湖泊的旅程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静默守卫。东岸的丛林线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墨色,野蛮的植被吞噬了所有旧世界的痕迹,连一丝人类活动的印记都找不到 —— 他们正驶入地图上的空白地带,唯一的指引,只有对讲机里那道鬼魅的求救声。
丹驾船时的专注带着紧绷的警惕,眼睛时不时扫过海岸线和雷达屏幕,手指始终搭在油门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顾辞坐在他身旁,带瞄准镜的猎枪横在膝头,望远镜则反复扫视着岸边的密林。两人像两头结伴的孤狼,闯入陌生的猎场,每一寸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傍晚时分,旧酒店建筑群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那是栋殖民地风格的庞大建筑,多翼的结构早己没了昔日的奢华,褪色剥落的油漆下,藤蔓像蛇一样缠满阳台,一棵巨大榕树的气根穿透了主大堂的屋顶,将废墟牢牢攥在怀里。长长的私人码头木板腐烂坍塌,像根枯瘦的骷髅手指,无力地伸向湖面。
而在离码头五十米远的沙洲上,“珍珠号” 的残骸正静静搁浅着。
那景象冷酷得让人心头发沉。曾经线条流畅、充满攻击性的巡逻艇,此刻严重倾斜,船尾被湖水淹没,船头绝望地翘向天空,水线下方一道长长的黑色裂口清晰可见 —— 正是约翰船长在广播里提到的破损。它像一头搁浅的死鲸,所有的力量与威胁都己消散,只剩一具空壳,等待着被自然慢慢吞噬。
“找到了。” 顾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丹关掉引擎,船在水面上静静漂流,西周突然陷入极致的寂静。没有动静,没有声音,连风都好像停了。只有水流拍打船身的轻响,和远处犀鸟偶尔的啼鸣,衬得这片废墟更像一座坟墓。
“可能是陷阱。” 丹的声音里满是根深蒂固的谨慎,“他说不定躲在酒店里,正用枪对着我们。”
“广播里的绝望装不出来。” 顾辞反驳道,目光紧盯着 “珍珠号” 的裂口,“船的损坏是真的,他肯定在这里 —— 要么死了,要么虚弱得动不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他们绕着残骸缓慢航行,保持着安全距离,仔细观察着船身和酒店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伏击的痕迹。可什么都没发现,这里死寂得像被世界遗忘了。
“好,行动。” 丹终于下定决心,语气里带着战术性的冷静,“我把船开近,你去酒店二楼找个狙击位,给我提供火力掩护。我登船找他,我们保持无线电联络,一有不对劲就撤。”
他把更危险的 “登船” 任务留给了自己,让顾辞担任更关键的 “哨兵”—— 这个计划里藏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丹启动了电动推进器,引擎声轻得像耳语,缓缓将 “拾荒者号” 靠向码头最完好的一段。顾辞抱着猎枪,手脚并用地爬下船,迅速钻进通往酒店的杂草丛,身影很快融入阴影里。
她在二楼一间破窗的房间里找到了绝佳位置。趴在布满霉菌的地板上,将猎枪架在窗台上,透过瞄准镜,码头和 “珍珠号” 的景象瞬间被放大,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 —— 腐烂的甲板、倾斜的船身、驾驶室敞开的黑门。
“火力掩护就位,视野清晰,无明显威胁。” 顾辞对着对讲机低语。
“收到,我登船了。” 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耳机里传来。
顾辞透过瞄准镜,看着丹划着充气筏靠近 “珍珠号”。他的动作安静而敏捷,像条适应了水域的鱼,很快就固定好筏子,将霰弹枪甩到背上,手脚并用地爬上倾斜的甲板,转眼就消失在驾驶室的黑门里。
接下来的寂静,是顾辞经历过最漫长的煎熬。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目光反复扫过酒店、丛林和水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丹?” 她终于忍不住对着对讲机低声呼喊,“报告情况。”
只有静电的 “滋滋” 声。
“丹,收到请回答!”
依旧是死寂的静电声。冰冷的恐惧顺着血管蔓延 —— 难道真的是陷阱?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丹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紧绷的疲惫,还有一丝奇怪的敬畏:“顾辞…… 你得看看这个。”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不是陷阱,” 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屠宰场。”
下一秒,顾辞就看到丹从驾驶室里拖出一具尸体 —— 穿着 “堡垒” 士兵的绿色制服。他把尸体拖到船边,用力推下水,“扑通” 一声闷响,溅起一圈水花。然后他转身回去,又拖出一具,再一具……
他在清理死者。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辞的声音绷得很紧。
“船长没说谎,” 丹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他们之前接上的幸存者里,有个‘潜伏者’。真菌潜伏期长,等发作时,船己经密封了…… 他们根本没机会反抗。”
丹一共拖出了五具尸体 —— 一整船的船员。
“到处都是血,” 他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看起来他们拼过命,但在密闭空间里…… 就是一场屠杀。”
“约翰船长呢?找到他了吗?”
“在舰桥,他把门堵死了。” 丹的声音缓和了些,“他还活着,就是伤得很重 —— 腿上有个很深的咬伤,失血太多。”
顾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尖锐的解脱 —— 他是真的,没有骗他们,他还活着。
“带他出来,我有医疗包。” 她立刻说道。
对讲机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静电声在耳边嘶响,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顾辞,” 丹的声音再次传来,低得像耳语,却带着沉重的绝望,“那个咬伤…… 很严重。他大腿上的血管,己经开始发黑向上蔓延了。”
顾辞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 不是普通的感染,是真菌。那个咬伤不是伤口,是死亡判决,是即将 “转化” 的信号。
“他在转化,” 丹的声音里带着冷峻的悲伤,“他自己也知道。是他让我把船员的尸体扔下去的,说不想等自己失去控制后,再看到他们‘站起来’。”
那个船长,不只是个幸存者。他是个有尊严的人,就算身体正在背叛自己,也还在坚守最后的职责 —— 不让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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