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人的队伍，像一条苏醒的巨蟒，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溶洞。
那名师部来的传令兵，名叫刘三，此刻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还捧着半块温热的肉饼，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马飞云硬塞给他的五块大洋。他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
他身后的这支队伍，太不一样了。
每个士兵都穿着厚实干净的棉衣，脚上的胶鞋踩在冻土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沙沙”声。他们背着崭新的中正式步枪，枪口拿油布包得严严实实。
腰间鼓鼓囊囊，挂着德制木柄手榴弹。更夸张的是，队伍中间，几匹健壮的骡子，背上驮着的不是弹药，而是用麻袋装得满满当当的粮食，甚至还有一箱箱码放整齐的牛肉罐头，铁皮的边角在晨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这哪里是溃兵？这分明是一支正在开拔的精锐！
刘三再想想自己逃出来时，师部那些弟兄，一个个衣衫褴褛，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两相对比，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悲哀。
走了不到十里地，迎面撞上了一小股散兵。
七八个人，东倒西歪，为首的是个排长，胳膊上还吊着绷带，看到刘三身上的师部警卫连标志，眼睛一亮，赶紧迎了上来。
“兄弟！可是师部派来的人？师座在哪儿？”
可他的话刚问完，目光就越过了刘三，首勾勾地钉在了后面那支队伍上。然后，他的嘴巴，连同他身后那几个士兵的嘴巴，都慢慢张大了，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们的目光，先是被那些干净的棉衣和崭新的步枪烫了一下，随即又被骡子背上那如小山般的物资给狠狠砸中。一个眼尖的士兵，甚至看到了从麻袋破口处漏出来的小米，金灿灿的，没有一点霉味。
“咕咚。”
不知道是谁，狠狠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路上，格外响亮。
“你……你们……”那排长指着马飞云的队伍，声音都在发颤，“你们是哪部分的？怎么……怎么这么多东西？”
孙德胜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粗声粗气地说道：“十六团！奉师座命令，归队！”
十六团？那个被打残了，派去苍云岭送死的十六团？
那排长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不可思议，最后化为一片火热的贪婪。他手下的几个兵，眼睛都绿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位长官，”排长搓着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我们是十七团三营的，跟大部队失散了，好几天没吃饭了……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匀点吃的给我们？都是自家兄弟……”
马飞云骑在马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卫国冷着脸上前，没有废话，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排长，问道：“想要吃的？可以。拿什么换？”
那排长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我们…我们都是党国的兵，是自家兄弟…”
“我们只认交易，不认兄弟。”赵卫国打断他，目光扫过他们手里破旧的汉阳造，“枪，我们看不上。人，我们暂时不缺。你们，没有价值。”
说完，他不再理会，转身欲走。一个散兵忍不住骂道：“妈的，见死不救，算什么东西！”
“哗啦！”
一声整齐的拉枪栓声，五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们。赵卫国缓缓回头，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再说一遍，滚。下一次，交易的代价，就是你们的命。”
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让几个散兵瞬间噤声，连滚带爬地消失了。
刘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那点同情，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取代。他终于明白，这支十六团，己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十六团了。他们是狼，一群吃饱了肉，磨利了爪牙的饿狼。
队伍继续前行。中午，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时，赵卫国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正靠着石头闭目养神的马飞云身边，孙德胜也凑了过来。
抗战：让你管仓库，你成军工之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抗战：让你管仓库，你成军工之父最新章节随便看！赵卫国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困惑与挣扎：“团座，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周师长毕竟是师长，我们这么回去，手里的兵和枪，会不会被他一道命令就给收编了？到时候我们没了依仗，岂不是又任人宰割？这不合规矩，也太冒险了。”
孙德胜则在一旁啐了一口，粗声粗气地抱怨：“老板，他娘的，咱们现在有肉吃有钱拿，多快活！回去见那个鸟师长，天天得立正敬礼，看他脸色行事，哪有现在自在？万一他再让咱们去送死怎么办？我孙德胜的命，可不想再交到那种人手里！”
马飞云缓缓睁开眼睛，没有首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卫国，你上过黄埔，你告诉我，一个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赵卫国一愣，下意识回答：“是兵员，是武器，是…番号和建制！”
“说对了。”马飞云轻笑，“兵员可以补充，武器可以缴获，但‘番号’，是党国给的，是名分。周振雄现在就是一头病老虎，可他手里还攥着‘二十五师’这个名分。我们呢？”他环视众人，“我们是没名没分的土匪。你说，一头饿得发慌的病老虎，看到一群带着满车鲜肉的‘土匪’，它最想做什么？”
孙德胜脱口而出：“吃了我们！”
“不。”马飞云摇头，眼中闪着狐狸般的光芒，“他会想把我们变成他的牙，他的爪子。他需要我们这口肉续命，也怕我们这群狼把他反噬了。所以，我们回去，不是去当炮灰，是去跟他‘合作’。他出‘名分’，我们出‘实力’。你说，一个空有番号的穷光蛋，和一个手握真金白银的财主合作，以后谁说了算？”
赵卫国和孙德胜的呼吸瞬间急促，他们眼中迸发出恍然大悟与狂热的光芒。
“弟兄们吃的、穿的、用的，只会比现在好十倍，一百倍！我们要做人上人，不做丧家犬！”
这番话，像一桶滚油，浇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原来如此！
老板的目标，根本不是回去当孙子，而是要去当祖宗！他看上的，是整个师的家底！
“老板！我们跟你干！”孙德胜第一个吼了出来，脸涨得通红。
“对！干他娘的！把师部变成咱们的！”
“团座英明！”赵卫国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着马飞云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狂热的崇拜。他那点黄埔军校学来的条条框框，在这样赤裸裸的、夺取生存空间的野心面前，被冲击得粉碎。
马飞云满意地看着手下们被煽动起来的战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忠诚，必须建立在共同的利益和野心之上。
傍晚时分，陈家集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破败的镇子，几缕炊烟有气无力地飘着，镇子外围，用石头和沙袋垒起了简陋的工事。哨卡前的士兵，一个个面有菜色，靠着墙根晒着太阳，眼神麻木，看到有队伍过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当他们看清马飞云这支队伍的瞬间，那麻木的眼神，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整个师部营地，都因为这支“奇观”般的队伍的到来，而陷入了一片死寂。无数双饥饿、羡慕、嫉妒的眼睛，从破败的营房里，从工事后面，投射过来。
马飞云勒住马，停在镇子口。他看着眼前这个暮气沉沉、毫无生气的师部驻地，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那支装备精良、精神、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的饿狼之师。
强烈的对比，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掌控一切的。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赵卫国露出一个油滑而又冰冷的微笑。
“看，”他用马鞭指了指前面那片破败的营地，轻声说道：
“这就是咱们的新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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