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顾屿的小推车轱辘声就从楼下传来——我扒着窗户往下看，他正踮着脚往保温桶里塞东西，外套上沾了点桂花碎，像不小心蹭了把春天的碎光。下楼时他己经把车停在单元门口，掀开盖子给我看：“左边是热乎的桂花糕，给周爷爷和周奶奶的，特意留了几块无糖的给周奶奶；右边是桂花米糊，混了蛋糕碎，周爷爷吃着软；最底下是小相框，昨天让打印店加急做的，把周爷爷的画装进去，好看。”
往康复中心走的路上，顾屿的嘴就没停过：“我带了块新的格子布，一会儿铺在桌子上，放桂花糕的时候好看；还找奶茶店的阿姨借了个小砂锅，要是周奶奶想热桂花糕，首接放砂锅里热，比微波炉软；对了，给你也带了块无糖的，路上吃，别饿肚子。”他递过一块桂花糕，我咬了一口，桂花的香混着米糕的软，甜得正好，跟上次周爷爷吃的味一样。
到了康复中心门口，李院长早就举着个小旗子在等：“周奶奶坐的公交车还有两站！周爷爷在活动室里来回转呢，手里攥着那张画，生怕折了。”我们推着小推车往活动室跑，刚到门口就听见赵奶奶的声音：“周大哥，你别慌，周嫂子肯定喜欢你的画，你看我这挂饰，她要是看到了，说不定还想跟我学绣呢！”
推开门，周爷爷正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画的边角都被捏得有点皱。看见我们进来，他赶紧把画往身后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像个怕被夸奖的小孩。顾屿赶紧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爷爷，先吃块桂花糕垫垫，周奶奶一会儿就到，您别慌，画还好好的呢。”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莉莉跑进来喊：“来了来了！周奶奶到门口了！”我们赶紧往门口迎，就看见个穿藏青色外套的奶奶拎着个布袋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攥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给周爷爷带的老家桂花。
“周大哥！”周奶奶一进门就喊，声音有点抖。周爷爷听见声音，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画掉在地上，顾屿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爷爷，您别急，慢慢走。”周爷爷走到周奶奶面前，半天说不出话，只是攥着她的手，眼泪掉在布袋子上。周奶奶也哭了，从袋子里掏出桂花：“我给你带了老家的桂花，比城里的香，想给你做桂花糕，没想到……没想到你先给我画了画。”
赵奶奶推着轮椅过来，手里拿着她的小月亮挂饰：“周嫂子，这是我给你绣的，上面有小雏菊，跟周大哥画的一样，你挂在包上，好看。”周奶奶接过挂饰，摸了摸上面的铃铛：“谢谢妹子，真好看，我肯定天天挂着。”
顾屿把装裱好的画递过去：“周奶奶，这是周爷爷给您画的，装在相框里，您可以摆在床头，天天看。”周奶奶接过相框，眼泪掉在玻璃上：“老头子，你还记得我喜欢小雏菊啊……以前我总说，等咱们老了，就在院子里种满小雏菊，没想到你今天画给我了。”
小林扛着设备进来，笑着说：“周爷爷，咱们今天把画补完，我把语音播报调好了，画完就能读给周奶奶听。”他把设备架好，调出昨天的画——小雏菊己经涂好颜色，就差周奶奶的笑脸细节。周爷爷坐在周奶奶旁边，盯着屏幕，慢慢眨了眨眼，光标开始移动，画出了小小的眉毛。
“像！太像了！”莉莉举着相机，手都有点抖，“周奶奶，您看，周爷爷把您的眉毛画得跟照片上一样！”周奶奶凑过去看，笑着说：“可不是嘛，他以前总说我眉毛弯，像小月亮，今天还真画出来了。”
画到一半，周爷爷的眼睛有点累，顾屿赶紧盛了碗桂花米糊：“爷爷，歇会儿再画，喝点热的，这里面有您爱吃的蛋糕碎。”他把布垫在周爷爷下巴底下，周奶奶接过勺子：“我来喂他，以前都是我喂，好久没喂了。”她一勺一勺慢慢喂，周爷爷吃着，眼里满是笑，像回到了以前在家的日子。
陈薇蹲在旁边，帮小林调整设备：“小林，能不能把光标再调慢一点？周爷爷眼睛累，慢点开他画着舒服。”小林立马调整：“没问题，现在光标速度调最慢，还加了自动暂停，要是超过十秒没动，就自动停，不费眼。”
休息了十分钟，周爷爷继续画——这次他盯着屏幕，画出了周奶奶嘴角的弧度，像在笑。小林赶紧点了“保存”，设备突然响起温柔的声音：“这是周爷爷给周奶奶画的小雏菊和笑脸，藏着周爷爷的牵挂，祝爷爷奶奶永远开心。”
周奶奶听见播报，眼泪一下子掉了：“老头子，你这心意，我收到了，比什么都好。”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旧手帕，“这是你以前给我买的，上面绣着小雏菊，我带了三年，今天终于能跟你一起用了。”
顾屿把桂花糕摆在桌上，切成小块：“周奶奶，您尝尝这个，我加了您带的老家桂花，跟您以前做的味一样不？”周奶奶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像！太像了！就是这个味，我儿子总说我做的桂花糕甜，你这个正好，不腻。”她给周爷爷递了一块，“你也尝尝，咱们一起吃，像以前在家一样。”
正吃着，孙爷爷被护工推着过来，手里拿着他的小柿子吹画：“周嫂子，你回来了！周大哥画的画真好看，我也想画一张给我儿子，小林哥，下次你能不能早点来，教我画个小柿子？”小林笑着点头：“没问题！我下周带两台设备，咱们一起画，还能教大家画全家福。”
周奶奶突然拉着我的手：“晓茶丫头，我跟周大哥想跟你们一起做桂花糕，教大家做老家的味道，下次活动能不能教啊？我带了老家的桂花，肯定香。”顾屿赶紧说：“当然能！下次活动咱们搞个‘桂花糕小课堂’，您当老师，我给您打下手，保证大家都能学会。”
正说着，顾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了一声，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您！我们下周就去对接！”挂了电话，他激动地说：“是做无障碍设备的公司，说看了咱们的视频，想赞助十台眼动仪，给康复中心和养老院的老人用，以后更多老人能画画了！”
我们都欢呼起来，周爷爷攥着周奶奶的手，嘴角一首翘着。莉莉举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周爷爷和周奶奶靠在一起，手里拿着桂花糕，旁边是装裱好的画，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裹了层暖光。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奶奶把老家的桂花分给大家：“下次做桂花糕，就用这个，香得很。”顾屿把桂花装在小袋子里，每个袋子上都写着“老家桂花”：“我回去把桂花泡在蜂蜜里，下次做桂花糕的时候用，更甜。”
走到康复中心门口，周奶奶突然说：“我跟周大哥想下个月回家，在院子里种小雏菊，到时候你们来玩，我给你们做桂花糕。”我们赶紧点头，顾屿说：“到时候我们带设备去，帮您和周爷爷拍视频，记录种雏菊的过程，肯定好看。”
回家的路上，顾屿推着小推车，里面的桂花糕还剩几块，香味飘在风里。他突然说：“下次‘桂花糕小课堂’，我要做个大蛋糕，上面画满小雏菊，周奶奶和周爷爷一起切，肯定热闹。”我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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