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仓库铁门刚合上，阿珍就把计算器摔在桌上，算珠蹦出老远。春燕蹲在角落清点布料，手指碰到机油渍，眉头都没皱一下。巧绘坐在缝纫机前，手里捏着刘桂香那件被划破的质检制服，剪刀沿着内衬走线慢慢拆开。
“她今晚不会来了。”春燕说。
“不是她，是黑豹。”阿珍捡起算珠，一颗颗按回去，“我打听过了，他昨天在西街收保护费，提了一嘴‘三个丫头该懂规矩了’。”
巧绘没抬头，指尖从布料夹层里抽出一根细绳，打了个死结：“懂规矩？我们偏要立新规矩。”
第二天傍晚，夜市刚开张，阿珍就拎着一筐马甲挨摊发。老裁缝正烫裤子，眼皮都不抬：“又搞什么名堂？”
“新款。”阿珍把马甲往案板一铺，“儿童款，暗袋设计，防走丢。”
老裁缝哼了声：“花里胡哨，卖得出去算你赢。”
巧绘走过来，手指一勾，暗袋里半截哨子露出来：“按这里，声音能传三条街。”
春燕默默把夜光纽扣缝上肩带，又在后领夹层塞了小包辣椒粉：“孩子要是被人抱走，整条街都能看见他往哪跑。”
老裁缝愣了愣，伸手摸了摸纽扣：“这玩意儿……真能亮？”
“不信你晚上来瞧。”阿珍啪地合上计算器，“顺便听听，整条街的哨子一块响，像不像警报？”
老裁缝没说话，低头继续熨裤子，可手里的温度调低了两档。
夜里十点，巧绘在试衣间忙活。她把哨子用缝纫线穿进衣架挂钩，线另一头绕在门框钉子上。阿珍蹲在门口调试改装过的计算器，屏幕亮着“50KG”，只要有人挂重物上去，就会跳出“ERROR”蜂鸣。
“这声儿太闷。”巧绘摇头，“得让人听见。”
阿珍把计算器后盖拆了，接上缝纫机的小喇叭，按下一键，尖锐的“嘀——归零！”划破夜空。
春燕在门外打了个哆嗦：“行了，整条街都醒了。”
巧绘笑了笑，转身把辣椒粉包缝进灯罩顶，又用机油浸过的碎布卷成小筒，塞进墙角。薄荷膏混着辣味一烧，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这哪是防身，这是下毒。”阿珍捂着鼻子。
“是智慧。”巧绘把银簪插回头发，“咱们没刀没棍，可有脑子。”
测试那晚，真来了个地痞，叼着烟往试衣间晃。门一开，挂钩下沉，蜂鸣炸响，缝纫机节奏跟着乱颤。周围摊主纷纷探头。
巧绘吹响暗袋哨子，三短一长。春燕抄起染缸边的靛蓝泥浆，哗地泼在地上，荧光绿一圈圈散开。
弄潮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弄潮史最新章节随便看！地痞踩了一脚，鞋底发亮，抬头看见阿珍举着计算器，屏幕闪着“ERROR 404”，声音像卡带的录音机。
“搞什么鬼？”他往后退。
巧绘从帘子后走出，手里拿着喷雾瓶：“再来一步，你脸上就是辣椒云。”
地痞转身就跑，裤脚还沾着蓝泥。
三天后暴雨夜，黑豹真来了。他踹开外围警报线，拎着钢管首奔试衣间。一脚踏进去，鞋底踩中荧光涂料，绿光顺着水洼爬开，像蛇影贴地游走。
他冷笑，抬脚往挂钩上挂外套。计算器“嘀——归零！”尖鸣炸响，巧绘从暗处扯线，缝纫线绕住他手腕，猛地一拽。黑豹踉跄，银簪己抵住他脖子侧面。
“动一下，血就顺着簪子流。”巧绘声音不高。
黑豹甩手想打，巧绘松线后撤，顺手拉下缝纫机踏板。衣架顶的辣椒粉包坠落，正砸他脸上。红粉炸开，他呛得弯腰，眼泪鼻涕首流。
春燕在门外吹响哨子，三短一长。隔壁摊主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煤油灯、手电筒、车灯，全照向试衣间。
黑豹抹着脸想逃，却被巧绘用布条缠住脚踝，绊倒在门槛。他抬头，看见墙上用粉笔画的设计图——蝴蝶翅膀的纹路，竟是整条夜市的电路走向。
“你们……等着。”他咳着辣粉，“道上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阿珍从监控录像机抽出带子，塞进每家摊位的旧电视，画面循环播放黑豹打喷嚏摔跤的狼狈样。
“放啊。”她坐在缝纫机上嗑瓜子，“让他们看看，谁敢来，就留个名。”
第二天，巧绘把一件儿童马甲交给黑豹女友。女孩打开暗袋，摸到哨子，翻到内衬，一行小字绣着：“再近半步，整条街响。”
她没说话，转身走了。
春燕在仓库外墙钉上一块拼布地图，三十个荧光点标记着各摊主的应急装备位置。机油桶、染缸、蜂鸣器、辣椒包，全都连成一张网。
阿珍把计算器摔进雨水坑，液晶屏进水，数字乱跳，最后定格在“HELLO WORLD”。巧绘弯腰捡起，背面粘着半张发票，日期是她们逃婚那天的长途车票存根。
春燕把伞倾向巧绘，自己肩膀淋湿了一片。伞骨上，不知何时串满了银线缝的蝴蝶，随风轻轻晃。
阁楼天窗透进第一缕光时，巧绘在缝纫机抽屉发现一张字条。墨迹被雨水晕开，写着：“需帮助时，去人民路23号修表铺。”纸角绣着半只蝴蝶，针法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阿珍的吼声：“春燕！别动那桶染料！”
春燕笑嘻嘻地拧开盖子：“我就想看看，爆炸会不会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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