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推开洗手间的门，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他没去擦，任由凉意顺着指缝渗进袖口，和储物戒的微烫撞了个对头。刚才那半拍延迟的倒影己经恢复正常，但他知道，镜子里的动作再同步，人心里的试探可不会轻易散场。
他走出走廊，主厅的喧闹扑面而来。笑声、碰杯声、纳兹在训练场吼着“再来一拳”的叫嚷混成一片。阳光还是斜切在桌面上，灰尘打着旋，像没被刚才那一摔酒杯惊扰半分。
他刚迈了两步，卡娜又端了杯新调的酒走过来。这回杯子泛着淡紫光，液体晃得人眼晕。
“哎哟，躲完格雷躲我？”她笑嘻嘻地拦在面前，手臂一横，“刚才那杯洒了不算，妖尾规矩——新人第一口酒必须干！不然以后接任务没人罩你。”
凌玄脚步停住，右手不动声色滑进袖中，指尖压住储物戒边缘。清心丹还在，但不能再动了，三分钟内第二次服用会引发灵力反冲。他微微侧身，掌心虚握，像是下意识紧张。
“真不行。”他苦笑，声音放软，“厨房那辣煲还在烧，胃里跟炼丹炉似的，再喝一口怕当场吐出来。”
卡娜挑眉，往前逼近一步，酒杯几乎贴上他胸口：“炼丹炉？你还挺会形容。”她手腕一抖，紫色液体晃出一点，溅在他衣角上，嘶地冒了小股白烟。
凌玄眉头一皱，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按上左胸，做出不适状：“要是真吐了……卡娜姐你赔我这身衣服？米拉杰刚发的，还没穿两天。”
他语气带着点自嘲，眼神却没乱，稳稳看着她。这一招他熟——示弱不示怯，让人觉得你怂，但不至于起杀心。
卡娜咧嘴一笑，没退：“怂什么？妖尾的人哪个不是从吐到醒的？你看纳兹，第一次喝酒首接睡了三天，醒来第一句是‘再来一杯’！”她又往前送了送杯子，“来，就一口，算我请你。”
酒气扑面，混合着某种魔晶发酵的刺鼻味。这种酒普通人喝一口就会头晕目眩，魔导士也得运功化解。她不是单纯敬酒，是在试他反应——是装醉？硬扛？还是当场露馅？
凌玄没伸手，反而抬手抓了抓额前碎发，动作随意：“要不这样，等我胃降降温，回头主动找你要一杯？现在真怕呛着，呛着就得咳，咳了可能把昨天吃的东西全喷出来——你知道的，那辣煲里还有块没嚼烂的肉。”
他说得一本正经，卡娜愣了两秒，噗嗤笑出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
话音未落，露西从任务墙那边小跑过来，一把挽住卡娜的手臂：“卡娜姐！别欺负新人啦！他刚入会，哪懂你们这些‘传统’？”
卡娜扭头看她，笑得豪爽：“谁欺负了？这是欢迎仪式！”
“欢迎也不能拿毒药灌人啊！”露西抢过她手里的杯子，瞥了眼那冒烟的酒液，“这都掺了夜光菇粉了吧？上次格雷喝了差点把自己冻成冰雕！”
“哎呀，夸张！”卡娜摆手，顺势把杯子往吧台方向一递，“行吧行吧，看在露西面子上饶他一次。”她转头盯着凌玄，眼角微眯，“不过——下次可逃不掉哦。”
她说完转身要走，脚步忽然一顿。
目光在凌玄脸上多停了一瞬。
不是笑，也不是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审视。就像猎人看见猎物踩进了陷阱边缘，却还没触发机关。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胃不舒服……最好别碰生冷。”
然后才抱着空杯大步走回吧台。
露西松了口气，拍拍凌玄肩膀：“没事吧？卡娜就是爱闹，其实人挺好的。”
凌玄点头，嘴角还挂着那点无奈的笑：“嗯，挺热闹。”
他没提卡娜最后那句话。**胃不舒服，最好别碰生冷**——这话听着像关心，可偏偏在他说完“胃在烧”之后才补上。像是提醒，更像是测试：如果你真胃疼，刚才那杯酒溅到衣服上，皮肤不该毫无反应。
而他，连红都没红一下。
露西没察觉异样，转身又往任务墙走：“刚才看到个C级任务，清仓库的，报酬不错，要不要一起？”
凌玄应了一声，慢慢走过去。路过吧台时，余光扫见卡娜正靠在柜台边，低声对米拉杰说了句什么。米拉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脚步没停，走到任务墙前，站在露西旁边。
那张“清除废弃仓库魔物”的卷轴还在，纸角翘得比刚才高了些。他没伸手去取，也没问。
手指在袖中轻轻着储物戒。戒面依旧微烫，像一块埋在灰里的炭。
他站得不远不近，正好处在大厅中央的光柱边缘。人群的笑声在耳边，但他耳朵竖着，听着吧台方向的动静。
卡娜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清晰：“那小子……喝酒反应不太对劲。”
米拉杰没答。
卡娜又补了一句：“他躲酒的理由太多了。”
凌玄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露西还在翻任务卷轴，念叨着报酬和地点。他听着，点头，附和，表情如常。
可就在他抬手扶了下衣领的瞬间，指尖在喉结下方轻轻一划——那是修仙界传音符的起手势。一道极淡的灵气顺着血脉滑入皮下，瞬间凝成薄膜，封住所有可能外泄的气息波动。
他不能赌。
格雷用冰剑试探，卡娜用酒局施压。今天这一关过了，明天呢？
他望着任务墙，目光落在那张卷轴上。
仓库、魔物、C级任务——听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他知道，真正麻烦的，从来不是任务本身。
而是那些藏在“欢迎”背后的，一双双不肯放松的眼睛。
露西合上卷轴，转头问他：“准备好了吗？”
他笑了笑：“你说呢？”
话音未落，马卡罗夫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所有人注意！西区码头发现铁之森标记，紧急任务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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