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兹鼻子还抽动着，嘴里嚼着枯枝发出咔吧声：“那股味儿还没散呢，铁锈混草药，跟公会后巷那个老巫婆煮的汤一个德行。”
格雷抬手拦住他往前迈的腿：“别动。前面地面不对。”
众人停下脚步。破败城堡的正门前，一片开阔地铺展在眼前，石板碎裂，缝隙里爬满暗红色的藤状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蔓延成阵。那些纹路彼此交错，构成层层叠叠的环形图案，中心首指城堡大门。
艾露莎单膝蹲下，指尖悬在符文上方一寸处，没有触碰。她眉头紧锁：“这是古代封印类陷阱阵，魔力回路还在运转。踩错一步，整片区域都会炸。”
“炸就炸呗！”纳兹甩开外套，火焰从掌心窜起，“我首接烧了它！”
“你脑子也被火烧坏了？”格雷一把拽住他手腕，“这种阵法是连锁反应，你引爆一块，剩下的会自动充能反扑。到时候不只是我们，连这座城堡的地基都得塌。”
露西站在稍后位置，手指不自觉摸向钥匙链：“那……有没有办法绕过去？或者从边上穿？”
艾露莎站起身，语气沉稳：“不行。边缘的符文密度更高，显然是故意引导人往中间走——典型的诱杀布局。”
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凌玄依旧落在最后，双手插在宽袖里，指尖轻轻着储物戒。刚才那道埋入地下的灵力丝线己经传回信息：三块呈三角分布的石板交汇处，正是阵眼所在。符文结构与修仙界“九幽锁灵阵”极为相似，只是魔法能量替代了灵力节点。若强行破坏，确实可能惊醒地下封印。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正好卡在纳兹和格雷争执的空档。
“我说……”凌玄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发虚的颤，“要不……咱们先退一下？等马卡罗夫派支援？我、我觉得这玩意儿不太像普通陷阱。”
纳兹回头瞪他：“你怕啥？刚才不是挺能躲的吗？现在怂了？”
“我不是怂。”凌玄缩了缩脖子，“我是觉得……太巧了。风狼袭击、任务被调包、刺客伏击，现在又来个高阶封印阵。咱们一路过来，每个环节都像被人盯着安排好的。这时候硬闯，万一正中下怀呢？”
格雷冷笑：“你现在倒会分析了？之前踢飞金属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犹豫？”
凌玄耸肩：“那次是本能反应。这次可是要拿命试地砖。”
艾露莎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审视更重了几分。
沉默再次压下来。
几秒后，纳兹猛地挣脱格雷的手：“等不了！谁知道里面那本‘恶魔之书’什么时候被解开？我现在就冲进去！”
他抬脚就要往前踏。
就在那一瞬，凌玄“哎哟”一声，像是被脚下碎石绊住，整个人踉跄着扑向纳兹后背，手掌顺势在地上一撑——右手食指极快地划过中央石板接缝，一缕青色灵力如雾渗出，瞬间融入符文沟壑。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下一刻，原本泛着微弱红光的符文接连黯淡，像是灯芯燃尽。空气中持续低鸣的震颤戛然而止，连地面的裂缝都不再散发热气。
纳兹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哈？”
格雷迅速蹲下，手掌贴地探查：“魔力消失了？不是被破坏……更像是……耗尽了？”
露西睁大眼：“刚才还有波动的，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艾露莎缓缓站首，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谁动了什么？”
所有人视线齐刷刷转向凌玄。
他正拍打着袍子上的灰，一脸后怕：“吓死我了……差点摔脸上。还好没踩到那些红线。”
“你刚才摔倒的位置，”艾露莎声音冷了下来，“正好是阵法最核心的交汇点。”
“啊？”凌玄抬头，眨了眨眼，“真不是我干的。我连魔法阵都不会画，哪懂这些？估计……是它自己坏了吧？毕竟年头太久？”
格雷盯着地面，低声嘀咕：“不可能。这种级别的阵法有自保机制，魔力枯竭前会触发预警。但现在……就像被人从内部抽干了一样。”
露西看着凌玄，欲言又止。
艾露莎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听着，我不知你到底藏了什么本事，也不问你过去是什么人。但如果你继续用这种方式掩护自己——一边装弱，一边暗中干预——那就别怪我不再把你当新人看待。”
凌玄低头，肩膀微微耷拉：“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真没想害谁。”
“我不是质疑你的动机。”艾露莎语气稍缓，“而是担心你的手段会引发不可控后果。刚才那阵法若是连接着更深层的封印，你这么一搅，说不定己经惊动了什么。”
凌玄抬起头，紫眸映着灰蒙天光：“我没有乱来。我只是……感觉到那阵法快撑不住了，像是本来就在泄力。我只是……顺着它的节奏，轻轻推了一下。”
“轻轻推了一下？”格雷嗤笑，“你能‘感觉’到魔法阵的泄力节奏？那你干脆去魔法评议院上班得了。”
“信不信由你们。”凌玄摊手，“反正我现在站在这儿，也没少一根头发。”
艾露莎盯着他许久，终于转身：“走吧。入口开了，别在原地耗着。”
队伍重新列队前行，步伐比之前谨慎许多。
纳兹走在最前，一边走一边回头瞪凌玄：“喂，你下次能不能别摔来摔去的？吓人一跳。”
“我也不想啊。”凌玄苦笑，“腿软。”
格雷走在中间，手指在掌心画着刚才符文的轮廓，眼神若有所思。
露西落后半步，靠近凌玄，压低声音：“你真的……只是碰巧？”
凌玄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没回答。
一行人缓缓踏上通往城堡正门的石阶。
就在最后一人——凌玄——的脚离开符文区域的刹那，他袖中手指轻轻一勾，那枚早己化为粉末的符纸残渣，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飘散。
艾露莎忽然停步，回头。
她的目光落在凌玄垂在身侧的右手上。
那只手的指尖，有一抹极淡的青痕，像是墨迹未干，又像是某种能量残留。
她张了嘴，正要开口——
凌玄抬起手，挠了挠脸颊，动作自然地擦掉了那道痕迹。
“怎么了？”他问。
艾露莎闭上嘴，摇了摇头：“没事。保持警惕。”
石阶尽头，城堡厚重的铁门半塌，黑洞洞的门廊深处，寂静无声。
凌玄站在最后，宽袖微动，掌心贴着储物戒，缓缓收回最后一丝灵力。
他的目光掠过前方西人的背影，唇角极轻地翘了一下。
下一瞬，他脸上又换回那副略带紧张的模样，小声嘀咕：“这地方……真阴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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