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毕，东山起（副标题：缘起缘灭，以新纳旧）
周日清晨六点半，滨河公园的石板路还沾着昨夜的露水，踩上去带着点微凉的湿意。林天宇系紧跑鞋鞋带，抬手按了下运动手表的 “开始” 键，脚步声伴着不远处广场舞的轻快旋律，在晨光里轻轻散开。
他比平时多跑了两圈，呼吸却比上周平稳了不少 —— 速干衣后背的汗渍只晕开一小块，不像以前跑半圈就湿得能拧出水；手腕上的表盘显示心率始终稳在 110 左右，偶尔加快两步也能很快回落。这是健身房训练两周的成果，连苏晴今早帮他递运动包时都笑着说：“你这肚子好像小了点，以前的运动裤都松了。”
公园的柳树刚抽新芽，嫩绿色的枝条垂在水面上，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涟漪，映着晨光像撒了把碎金子。林天宇放慢速度，沿着河边的步道慢跑，目光扫过草坪 —— 穿太极服的大爷们正慢悠悠推手，动作舒展得像揉进了春阳；遛狗的张阿姨拎着塑料袋，跟在蹦蹦跳跳的柯基后面喊：“慢点跑！别撞着晨练的人！”
这景象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清晨跟着爷爷去田埂上散步，那时风里也飘着这样的草木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只是后来忙着创业，每天不是在公司改方案，就是在去见客户的路上，连家附近的公园都没好好逛过，更别说这样慢悠悠地看晨景了。
“呼…… 吸……” 林天宇跟着健身房教练小杨教的节奏调整呼吸，鼻子深吸、嘴巴慢呼，脚步迈得均匀。正跑着，一道黑影突然从他身边 “嗖” 地掠过，带起的风都带着点利落的劲儿。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又倒了回来，放慢速度跟他并排跑，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过来：“hi，天宇，又出来慢跑啊？咋不多陪陪妻儿，大清早的自己出来‘遭罪’？”
林天宇侧头一看，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大天哥。大天哥是做物流的，为人豪爽，以前林天宇加班晚归，常碰到他在小区楼下夜跑，两人偶尔会聊上两句。他跟着放慢脚步，缓缓吐了口气，微喘着说：“大天哥，你这速度也太牛了，跑这么快还气定神闲，说话都不带喘的。我哪是‘遭罪’，这是加练呢。”
“加练？” 大天哥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的运动手表，“你不是报了健身房吗？怎么还来公园跑？”
“健身房练器械，公园练耐力，互补嘛。” 林天宇抹了把额角的汗，想起上周陪苏晴逛家居城的事，忍不住笑了，“再说，没个好身体哪行？上周陪苏晴挑窗帘，她从一楼逛到西楼，我拎着两个抱枕套就觉得胳膊酸，后来还是她抢着拎了一路。现在多练练，下次陪她逛街，总不能再拖后腿了。”
大天哥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想法对！我以前也总觉得‘赚钱最重要’，后来陪我媳妇爬了次山，没到半山腰就喘得不行，还是她扶着我下来的。从那以后我就天天晨跑，现在别说爬山，就是陪她逛一天商场都没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你媳妇也不容易，以前你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带孩子、操持家，现在你能想着陪她、顾着自己身体，她肯定高兴。”
提到苏晴，林天宇心里软乎乎的：“她最近也轻松点，小宇在乡下跟爷爷奶奶住，她就去社区的花艺班学插花。昨天还把插好的康乃馨摆在客厅，说等小宇回来给孩子惊喜，还说以后咱家的花瓶，都由她‘承包’了。”
大天哥点头：“这就对了，日子嘛，就是要互相想着、陪着。我先跑了，前面还有一圈，你慢慢跑，别硬撑！” 说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脚步一快，又像阵风似的往前跑了，背影很快融入晨光里。
林天宇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重新调整节奏往前跑。刚跑过拱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天宇？是你吧！”
他停下脚步回头，见穿灰色运动服的王大爷正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太极剑的剑穗，剑穗上的红绳随着脚步轻轻晃。王大爷是以前住老小区时的邻居，那时候林天宇经常加班到后半夜，每次路过王大爷家门口，他家的声控灯总会亮起来 —— 后来才知道，王大爷怕他摸黑，特意把声控灯的灵敏度调得很高；小宇小时候，王大爷还常把自家种的橘子、柿子塞给孩子，说 “纯天然的，比超市买的甜”。后来林天宇搬了家，两人就少见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
“王大爷，您也来晨练啊？” 林天宇笑着迎上去，顺手从运动包里掏出苏晴准备的纯棉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
“可不是嘛，每天都来，雷打不动。” 王大爷上下打量他，眼睛突然亮了，“哎？你这气色比去年好多了！去年在老小区碰到你，脸蜡黄蜡黄的，眼下还有黑眼圈，说话都没精神；现在看着红光满面的，连腰板都首了 —— 是不是最近没那么忙了，能顾着自己了？”
林天宇挠了挠头，没提以前公司倒闭的事，只笑着说：“最近在家歇着，跟苏晴学做早饭，还报了个健身课，每周去三次，平时就来公园跑跑步。别说，这么一折腾，身子骨确实舒服多了，以前爬两层楼都喘，现在跑五圈都没问题。”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苏晴把切好的苹果装在保鲜盒里，塞进他的运动包，还特意叮嘱：“跑累了就找个长椅歇会儿，别硬撑，我在家煮了小米粥，等你回来吃。” 心里像被晨光晒过似的，暖乎乎的。
王大爷拉着他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下，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喝点暖暖身子，这春晨的风还是凉，别贪凉感冒了。” 他自己也呷了口茶，杯沿冒着淡淡的热气，慢悠悠地说：“歇着好啊！你以前太拼了，我那时候总跟你说‘钱是赚不完的，身子垮了啥都没了’，你那时哪听得进去？天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我起夜，还能看见你家客厅的灯亮着。现在知道陪家人、顾自己了，苏晴也能少操心点。”
林天宇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杯子的温度，心里更暖了。他喝了口茶，茶香混着暖意滑进喉咙，轻声说：“以前是我不懂事，总觉得把事业做好就是对他们好，却忘了他们更需要人陪。现在才明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啥都重要。” 他从运动包里掏出苏晴装的苹果，递了一块给王大爷，“您尝尝，苏晴昨天刚买的，说是山东的红富士，脆得很。”
王大爷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声响在晨风中格外清晰。他嚼了两下，点头赞道：“好！好！又脆又甜！你们小两口这样就对了，互相疼、互相念，日子才能过得有滋味。” 他放下苹果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对了，我听社区主任说，下周三有个青年创业政策讲座，就在社区活动中心三楼的会议室。是区里发改委的干部来讲，专门讲小微企业的扶持政策，还能现场提问 —— 我想着你以前做实业，现在要是想重新起步，说不定能用上，就特意记着跟你说。”
林天宇心里一动 —— 他最近正想摸清楚现在的创业政策，比如有没有税收减免、场地补贴之类的，却不知道从哪儿找渠道。之前问过李姐，李姐也说不清楚；想去政务大厅问，又怕找不到对口的窗口。王大爷这话，正好说到了他心坎里。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王大爷！” 他赶紧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把 “周三上午 9 点，社区活动中心创业讲座” 记下来，还特意备注 “带笔记本、笔，多问小微企业扶持政策、税收减免细节”。怕自己忘了，又设了个周三早上 8 点的闹钟，标签写着 “创业讲座，别迟到”。
“谢啥，都是老邻居，互相惦记着是应该的。” 王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认可，“你这小伙子脑子活、肯吃苦，以前就是太急了，总想一口吃个胖子。现在沉下心来，慢慢琢磨、慢慢干，肯定能再干出样子！我还等着喝你下次创业成功的庆功酒呢。”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林天宇把剩下的苹果放回保鲜盒，小心翼翼地塞进运动包，站起身活动了下腿脚 —— 膝盖不像以前那样发僵了，连腰都觉得轻快了不少。“大爷，我再跑两圈就回去了，苏晴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呢，小米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王大爷也站起来，挥了挥手里的太极剑，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红弧：“去吧去吧，别让苏晴等急了。记得周三的讲座，我跟社区主任说一声，帮你留个前排的位置，听得清楚！”
林天宇挥着手跟王大爷告别，重新踏上慢跑的步道。风里的草木香更浓了，混着远处飘来的早饭香气，脚步也比刚才更轻快 —— 不仅是因为身体更有劲儿了，更因为王大爷带来的讲座消息，像一缕光，照进了他 “蓄力” 的日子里。
他想起健身房里小吴说的 “技术部老伙计都盼着你起来”，想起苏晴摆在客厅的康乃馨，想起小宇在乡下举着橘子的照片，还有大天哥说的 “日子要互相陪着过”，突然觉得，这场 “蓄力” 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身边这些细碎的暖意、真诚的惦记，都是他重新出发的底气，像公园里的晨阳，一点点把前路照得明亮。
跑过拱桥时，林天宇抬头看了看天 —— 晨光正好，云很轻，连风都带着温柔的劲儿。他握紧拳头，悄悄在心里说：“再加把劲，慢慢来，总会好的。” 运动手表的表盘闪了闪，显示他己经跑了五公里，心率依旧平稳。他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跑，心里满是盼头 —— 苏晴的小米粥在等着他，周三的讲座在等着他，那些关于 “重新站起来” 的希望，也在一点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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