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尽头，通风口的锈盖被一股力道从内顶开。一只沾满金血的手先探出来，指节卡在边缘，硬生生掰弯了两根铁条。人跟着翻出，单腿落地，断骨戳进泥里，溅起一圈黑水。
巷子口烧得正旺。火焰从塌了一半的赌场招牌往下淌，像熔化的铁水，把整条街泡在橙红色的光里。汽油库炸过，地面还在渗油，火蛇顺着油迹爬，噼啪作响。
他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怀里的青铜碎片烫得贴不住肉，后背那道朱雀纹突然抽搐，像是活了。一股热从脊椎往上冲，首顶脑门。他闷哼一声，跪下去，手撑在滚烫的沥青上，掌心命劫印记嗡地一震，压住那股火气。
可刚稳住，纹身又烧起来，比刚才更狠。皮肤底下像有刀在割，割出一条条火线，往西肢蔓延。
小铃铛的声音钻进耳朵：“大哥哥……你拿错东西了……”
他没理。咬牙把碎片按进胸口，贴着命劫印记。青铜和印记一碰，嗡鸣共振，后背的痛稍微缓了半秒。
但这半秒，火势突然变了。
原本乱窜的火焰，开始绕着他打转。不是风带的，是火自己在动。一圈圈，像在画阵。
他抬头，看见火光里浮出字——
“朱雀离火诀，第一重：焚脉。”
字一出现，体内经脉就像被火燎过。他咳出一口血，金血落地，瞬间蒸成雾。
第二句浮现：“第二重：炼骨。”
他整条左臂的白骨开始发红，像烧透的铁条。右腿断口处的肉被热力撕开，露出森白的骨茬。
他明白过来。这不是功法，是反向灌。前世留在血脉里的烙印，借着赵铁柱刻下的朱雀纹，强行往他脑子里塞东西。
每记一句，身体就烧一分。
他没逃。反而盘腿坐下，闭眼。
命劫回响启动。
意识沉下去，痛感被压到最底。他像站在深井里，往上望，看见那些火字一个个砸下来。他全记住了，哪怕记一个字，五脏就炸一次。
“第三重：燃魂。”
这一句落下，他整个人猛地一抽。心脏像是被火钳夹住，狠狠一拧。
眼前黑了。
回响结束。
他趴在原地，喘了三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后背的纹身还在烧，但节奏变了，和青铜碎片的震动对上了。
他撑地起身，一步步往火场中心走。
越往里，温度越高。衣服开始冒烟，头发焦了一圈。他左手始终按着胸口，碎片和印记贴得死紧。
火堆里有东西在响。
不是燃烧声。是金属震颤，像钟，又像剑鸣。
他走到废墟中央，脚下踩到一块烧变形的铜板。低头看，上面刻着半只朱雀，和碎片上的纹路能拼上。
他蹲下，把碎片按上去。
咔。
一声轻响，嵌合了。
紧接着，整块铜板炸开，火光冲天。
他没躲。反而张嘴，把碎片吞了下去。
灵气暴走。
体内的火像是找到了出口，轰地一声从五脏六腑往外炸。皮肤裂开，金血刚流出就被蒸发，留下焦黑的纹路。他跪在地上，全身抽搐，骨头一根根发红，像是要熔了。
命劫回响再次启动。
时间慢了三秒。
他在这三秒里，看见了未来——
自己站在城市最高楼顶，双目喷火，街道一栋接一栋爆燃。人群尖叫，车辆翻滚着起火。整座城在烧，而他站在火中，不动，不救，只是看着。
画面结束。
他回来了，还在火里，但没倒。
他慢慢抬头，眼白己经消失，整个瞳孔成了流动的火焰纹。他低头看手，掌心命劫印记和朱雀纹彻底融合，像是一枚烧红的烙印。
火，不再只是外来的灾。
是他的命。
是他的劫。
也是他的刀。
他站起身，一步踏出。
脚印落在焦土上，留下一个燃烧的爪痕。
整片火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然后，轰——
气浪炸开，废墟全塌。钢筋水泥像纸片一样被掀飞，火柱冲上十几米高。
他站在爆炸中心，没动。
火焰缠着他转，像披了件红袍。
衣服烧没了，皮肤却没伤。新生的皮肉泛着暗红光泽，像冷却的岩浆。断腿的骨茬开始生长，一节节接上，裹进新肉里。
他低头，看见自己影子投在地上——不是人形，是只展翅的凤凰，三足，衔火。
小铃铛的声音又来了：“大哥哥……你真的拿错东西了……”
他没答。
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
一缕火苗从指尖窜出，稳稳立着，不摇，不散。
他握拳，火灭。
再张开，火又起。
这次，火顺着手臂往上爬，缠住整条左臂，像戴了副火焰铠甲。
他迈步往外走。
每一步，地面都留下焦印。火没跟着他走，反而在他身后熄灭，像是被什么吸了回去。
巷口，火势己弱。只剩几根残柱在烧，噼啪掉火星。
他走到尽头，停下。
前方是条主街，路灯亮着，行人还没发现这边的灾。一辆外卖车停在路口，车筐空着，订单提示音滴滴响。
他摸了摸胸口。
吊坠还在，贴着皮肤发烫。
他抬脚，往街口走。
一只脚刚踏上人行道，后背突然一烫。
朱雀纹又动了。
不是痛，是预警。
他猛地回头。
火场深处，那块烧变形的铜板，正缓缓浮起，离地三寸，旋转着，发出低频嗡鸣。
铜板中心，多了个孔。
位置，和他胸口命劫印记完全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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