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回到西厢，放下工具，深吸一口气，把翻倒的桶扶正，抹布塞回桶底，鞋底碾过那块焦黑碎布，没再看一眼。**西厢的抹布味混着油污气，他蹲下身，从床板夹层摸出那本旧账本，封皮泛黄，边角卷起，是他每天整理杂物时顺手翻的几本之一。
他没开灯，借着窗缝透进的灰光一页页翻。耳后那点凉意还在，像根细线吊着神经。左手压着纸角，右手三指无意识捻了捻，袖口银针滑到掌心，又退回去。账本是沈氏医药江州分公司的，上个月的原料运输补偿款，一笔一百三十七万，经手人签的是陈国强的名字。
他盯着那签名看了三秒。陈国强他见过，上个月在仓库对账，那人写字习惯右倾，笔锋利落。可这签名是左倾的，收尾拖泥带水，像是左手写的。
他没动声色，用泡过茶的抹布角在页脚轻轻一点，茶叶水渗进纸纤维，留下个不起眼的暗斑。然后合上账本，手指在封脊上敲了两下，像是在估重量。
他起身把账本放进抽屉，正要锁，耳垂突然一烫。
眼前画面撕开——
办公桌炸开，火焰从抽屉口喷出，账本在火里卷边、发黑、化成灰。他站在门口，脸上油污未净，消防员翻着灰烬，沈天豪站在身后，拐杖点地，声音不高：“账呢？”
画面消失。沈砚呼吸没变，手指还搭在锁扣上。
他慢慢松开手，把账本抽出来，摊在桌中央，像忘了收走。**先把账本藏在这里，等合适时机再处理。**然后拎起扫帚，走出西厢，往走廊尽头走。
通风口在二楼拐角，挡板松了一颗螺丝，是他前些天擦顶时发现的。他走到正下方，扫帚柄往上一顶，挡板“咔”地弹开一条缝。他顺势一撞，像是失手，账本从袖口滑出，被他指尖一推，滑进吊顶夹层。夹层有半尺空隙，够平放一本薄册。
他退后两步，低头拍扫帚上的灰，肩膀微弓，像被撞得有点懵。
刚走回楼梯口，身后“轰”地一声闷响。
火光从西厢门缝窜出来，接着是玻璃炸裂的声音。走廊灯闪了两下，应急铃开始响。
沈砚转身，脚步踉跄地跑回去，脸上还带着车库沾的油污，袖口那道焦痕在火光里更明显。他扑到门口，门烫手，烟往外涌，他抬手挡了挡，喊：“账本！账本还在里面！”
消防员很快赶到，破门进屋。火不大，但烧得集中，办公桌整个塌了，抽屉烧穿，只剩半页焦纸，上面字迹模糊，看不清内容。
沈天豪来得很快。他站在门口，唐装扣子一颗没乱，拐杖头雕着兽首，目光扫过焦黑的地面，又落在沈砚脸上。
沈砚低头搓手，耳垂微红，像是吓得说不出话。
“蠢是蠢了点，倒也算尽责。”沈天豪哼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的管家说，“封楼，查线路。”
人散了大半，沈砚站在走廊，看着消防员把半页焦纸装进证物袋。他没动，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首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转身往楼顶走。
他手里还拎着扫帚。楼顶通风口是他每天打扫的区域，今晚轮到他清滤网。他爬上梯子，扫帚柄轻敲通风口三下，短、短、长——夜枭的暗号。
没回应。
他放下扫帚，从腰间解下那半块玉佩，贴着吊顶夹层内侧轻轻一按。玉佩裂纹深，边缘锋利，和纸张摩擦会留下只有他能辨的痕迹。他记住位置，退下梯子，把扫帚扛回肩上。
回西厢时，火场己经拉上警戒线。他绕到后门，从工具房拿了个新桶，装上清水和抹布，开始擦地。动作不急不慢，一寸一寸压着砖缝。
第二天早上，沈砚照常去财务室交杂物清单。财务主管姓李，西十来岁，戴眼镜，见他进来头都没抬。
“账本烧了？”李主管翻着报表，语气平淡。
“嗯。”沈砚点头，“昨晚线路老化，火从抽屉开始的。”
“一百三十七万那笔？”李主管终于抬头。
“不知道。”沈砚摇头，“烧得太彻底，只剩半页纸。”
李主管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倒是老实。”
沈砚没接话，低头把清单放在桌上，转身要走。
“等等。”李主管叫住他，“陈国强昨天调去叶家项目了，你听说没？”
沈砚停住，回头。
“说是沈董亲自批的。”李主管推了推眼镜，“你那账本，是他经手的最后一笔。”
沈砚点头，走了出去。
走廊里，**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手三指，袖口内暗藏的银针似有感应，微微颤动。**他没回西厢，而是去了地下车库。
铁门开着，一具炼尸正蹲在角落，用铁链刮水泥地。沈砚站在门口，没进去。他看了两秒，转身离开。
中午，他蹲在后院洗抹布。水桶边放着饭盒，饭凉了，他一口没动。福伯拄着拐杖从侧廊经过，咳嗽两声，没停步，只是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轻、重。
沈砚低头搓布，没抬头。
晚上，他再次爬上楼顶。这次，他带了把小刀，撬开通风口另一侧的检修盖。夹层深处，账本还在。**看来藏在这里还是安全的，或许可以从这上面找到线索。**他抽出一页，对着月光看背面。纸纹里有细微划痕，是玉佩留下的。他记下位置，把账本推回去，盖上盖子。
他站在楼顶，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湿气。他摸了摸耳后，那点凉意淡了些。
回到西厢，他把饭盒倒进垃圾桶，重新泡了杯浓茶。茶水黑，他喝了一口，没加糖。桌边之前留下的浅痕旁，似乎又有新的水渍痕迹，他拿起抹布擦了两下，动作不急不慢。
窗外，风停了。檐角铁铃不动。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手三指，袖口内暗藏的银针似有感应，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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