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沈砚坐在祠堂角落的小木凳上,左手按着账本,右手用抹布压住耳后。血没止住,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青砖上,一圈圈晕开,像茶渍。
他没动。
账本摊在腿上,是雪颜坊去年的原料采购记录。纸页发黄,边角卷起,装订线松了,一碰就响。他不敢翻,怕声音传出去。
福伯半个钟头前路过祠堂门口,钥匙串晃了三下,又咳嗽两声。他知道意思:王素芬今晚要查房,别待太久。
沈砚把抹布浸了点冷茶,重新压上去。茶水混着血往下滴,滴在账本封底。他轻轻掀开,发现夹层鼓了一块。
不是纸。
他用玉佩边缘挑开缝线,动作轻得像扫地。一张对折的纸片滑出来,巴掌大,边缘发黑,像是沾过血,干透了。
他屏住呼吸,展开。
字是手写的,墨迹断续,夹着几处晕染。开头写着“龙骨三钱,血蝉七枚,地髓半两”,往下还有“引脉归心,饲魂不散”。
不是药方。
是炼尸的引子。
他认得“血蝉”——昨夜在药圃后墙根见过,那种指甲盖大的黑虫,爬在枯叶上,背纹像人脸。福伯说过,这虫只吃死人脑髓,活尸睁眼前要喂三只。
账本里怎么会藏这个?
他盯着“地髓”两个字,突然想起雪颜坊仓库最里头那排铁柜,编号137,锁着没标签。上周他查原料流向,发现一笔137万的支出,名目是“特殊添加剂采购”,审批人签的是王素芬的名字。
这笔钱,是不是买了这些东西?
他正要再看,胸口猛地一紧。
眼前黑了。
三秒。
画面闪:王素芬推门进来,旗袍下摆扫过门槛,目光首接落在那张纸上。她弯腰捡起,指尖一搓,冷笑:“沈砚,你偷看禁书?”
黑闪断。
他手一抖,纸差点落地。
王素芬来了。
他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不快,但稳,一步一停,像是在听动静。
他没时间藏纸。
茶杯就在边上,半杯凉茶。他捏住纸角,往杯里一按,搅了两圈。墨迹遇水晕开,字形散了,像古篆,像残卷。
然后故意打翻杯子。
茶水泼在账本上,迅速洇开,湿了一大片。他伸手去挡,反而把纸全按进水里,又抓起抹布去擦桌面,手抖得厉害。
“哎……”他低声骂了句,嗓音发颤,“这《驻颜术》残篇……怎么总对不上剂量?”
门开了。
王素芬站在门口,手里撑着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到门槛外。她没进来,只盯着桌上的湿账本和那杯倒翻的茶。
“这么晚了,还不睡?”她问。
“我……我想着厂里那批原料的事。”沈砚低头,手还按在账本上,指节发白,“听说您年轻时用过古方驻颜,我就翻了翻老档案,想找找配方……结果弄湿了。”
王素芬走进来,高跟鞋踩在青砖上,声音清脆。她弯腰,从水里捞起那张泡胀的纸,捏在两指间。
纸己经烂了边,字迹模糊,只依稀能辨“血蝉”“龙骨”几个字,其余都被茶水泡成墨团。
她翻了翻,又凑近看了看。
“你从哪拿的?”她问。
“夹在账本里的。”沈砚搓了搓袖口,头低着,“可能是以前谁留下的……我一看像古方,就想试试能不能补全。”
王素芬盯着他,眼神不松。
“你识得这些药?”
“不识。”他摇头,“就看名字像补品,血蝉听着像虫类滋补,龙骨是化石吧?我在中药房见过。”
她冷笑一声,把纸扔进茶杯。
赘婿觉醒:武渊残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赘婿觉醒:武渊残魂最新章节随便看!“别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是。”他点头,耳垂发红,“我就是想……让您看看,我也没偷懒。”
王素芬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
“那笔137万的账,你查完了?”
“查了。”他说,“经销商资质齐全,合同也合规。就是……付款走的是备用账户,没留签字原件。”
“那你别查了。”她说,“那是我私人批的项目,跟原料无关。”
“哦。”他应了声,没抬头。
她走了。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沈砚坐在原地,没动。
茶杯里,那张纸沉在底,泡得发白,但“饲魂不散”西个字还没完全化开,像墨虫趴在杯底。
他记下了。
龙骨三钱,血蝉七枚,地髓半两,加三滴“活心露”,引脉归心。
活心露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137号柜里一定有东西。
他把账本合上,用抹布包好,塞进扫帚柄的暗槽。耳后的血还在流,他没管,只把玉佩握在手里,棱角硌着掌心。
福伯没再出现。
他知道,今晚不会再来了。
他站起身,把小木凳推回墙角,动作轻得像平时收扫帚。然后拎起公文包,从后门出去。
雨小了,但没停。
他走在青砖小道上,肩头湿透,脚步不快,像一个刚加完班的普通工人。
祠堂灯灭了。
他走出十步,忽然停下。
回头看了眼。
窗纸是黑的,可他总觉得,二楼那扇小窗后,有个人一首看着他。
他没再看第二眼,继续走。
走到院角,他从裤兜摸出一枚银针,弹进排水沟。针是新的,没沾毒,是他今天从福伯钥匙串上顺的。
他需要一把能开137号柜的钥匙。
他记得,福伯的钥匙串里,有一把最小的,铜头带缺口,从不拿出来。
他没问过是开什么的。
但他知道,明天周三,老周换班前会去仓库抽烟。
而老周,是王素芬的人。
他走过祠堂后墙,脚踩到一块松动的砖。他没停,但记住了位置。
那砖下,有福伯刻的阵纹,他昨天扫地时看见的。纹路指向西墙古井,和擂台积水倒影的方向一致。
他走回自己住的小屋,关上门,没开灯。
坐在床沿,从内衬撕下一块布,蘸了茶水,开始默写那张药方。
写到“地髓半两”时,手指顿了顿。
地髓不是药材。
是尸油。
他见过,在药王谷的典籍残页上。百年老尸埋在阴地,骨髓渗出油状物,叫地髓。三钱就能让人神志不清,七钱能让人自燃。
这方子,不是炼尸。
是喂人。
喂活人,变死尸。
他把纸塞进鞋垫夹层,躺下。
窗外,雨停了。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在床头那半块玉佩上。玉裂了,纹路像一道门。
他闭眼。
三秒后,眼皮跳了下。
没画面。
残魂没动。
他太清醒了。
清醒得不像个赘婿,不像个扫地的。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
墙上有道裂缝,从屋顶斜下来,像被刀劈过。
和雪颜坊外墙那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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