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沈砚睁开眼,天还没亮。墙上的裂缝依旧斜着,像一道旧伤。他没动,手从床头摸到鞋垫,抽出那张写满字的纸,对着微光又看了一遍。
“地髓……是尸油。”
他把纸折好塞回去,起身时膝盖发沉。耳后的伤口结了痂,一碰就麻。他没去碰,只把玉佩握在手里,走到门边。
门缝底下塞着个东西。
不是纸条。
是个檀木盒,巴掌大,西角包铜,扣子上刻着云雷纹。他蹲下捡起来,盒子没锁,但打不开。手指碰到扣子,木头微微发烫。
他知道是谁放的。
福伯昨晚没来祠堂,但今早把这东西塞到了他门口。
他拎着盒子回屋,反手插上门闩。屋里没灯,他靠着墙站了几秒,然后从扫帚柄暗槽抽出账本,用抹布蘸了茶水,在地上画了个圈。
不是为了擦地。
是测气流。
抹布在圈里轻轻晃了半分钟,纹丝不动。没人偷听。
他坐到床沿,把盒子放在腿上。铜扣冰凉,可木头却像在发热。他盯着那纹路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
从袖口抽出银针,在左手食指上一划。
血滴下去,落在铜扣缝隙。
“滋”地一声轻响,像是水滴进热油。
盒盖弹开了。
里面没药,没信,只有一块玉珏。半圆形,青灰底,带血斑,边缘裂成锯齿状。他刚碰到,指尖一麻。
眼前黑了。
三秒。
画面闪:暴雨砸在石阶上,青铜门正在关闭。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怀里抱着婴儿。那人猛地回头,脸上全是血,把玉珏往婴儿胸口一按,玉碎成两半。碑文在背后亮起——“门启者,血偿”。
黑闪断。
他坐在原地,呼吸没乱。
玉珏还在手里,但那三秒的画面卡在脑子里,清清楚楚。他低头看自己的玉佩,裂痕走向和记忆里那块碎玉完全对得上。
这不是信物。
是钥匙。
他立刻抓起茶叶渣,抹在玉珏表面。灰褐色的渣子盖住血斑,那股热气也弱了。他不敢放回盒子,怕再触发什么,就把玉珏裹进抹布,塞进内衣口袋。
盒子空了。
他正要合上,忽然停住。
盒子内壁有字。
不是刻的,是烧出来的,歪歪扭扭,像是用铁钉烫的:
“二十年前的东西,该回家了。”
字迹很熟。
和福伯扫地时在青砖上划的暗纹,笔路一样。
他把盒子翻过来,底部有个小凹槽,形状和玉珏边缘吻合。原来这盒子就是为装它做的。
他刚把盒子塞进床底,外面就响了三声咳嗽。
不是福伯。
是拐杖敲地的声音。
一下,两下,第三下停在门口。
沈砚手一收,玉珏还在怀里。他没动,只把扫帚拿起来,开始慢慢擦地。
门开了。
沈天豪站在那儿,唐装扣到领口,拐杖抵在门框上。他没进来,目光首接扫过屋子,最后落在床边那个檀木盒上。
“这盒子,哪来的?”他问。
“福伯给的。”沈砚低头擦地,声音平,“说补身子。”
“补身子?”沈天豪冷笑,拄着拐走进来,建窑盏在腰间晃着,“你一个扫地的,拿檀木盒补身子?”
他弯腰捡起盒子,打开。
空的。
他眼神一沉。
“东西呢?”
“什么?”沈砚抬头,手还在擦地,“就……半块烤红薯。福伯说夜里冷,让我暖胃。”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红薯,己经发黑,霉点斑斑。
沈天豪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拐杖头往他胸口一顶。
沈砚没躲。
力道不重,但压得人闷。
“你身上,有味。”沈天豪眯眼,“老庙的香灰味,混着血锈。二十年没人闻到了。”
沈砚耳垂发红,但没抬手去摸。
“扫祠堂沾的吧。”他说,“昨儿王姨说地砖脏,我泡了三遍茶水。”
沈天豪没松开拐杖。
屋里静了几秒。
然后他冷笑一声,把盒子往地上一扔。
“废物就是废物,连补品都存不住。”他转身要走,到门口又停住,“明天起,别进祠堂了。福伯年纪大了,你也别跟着他瞎忙。”
门关上。
脚步声走远。
沈砚还蹲在地上,扫帚压着那块发霉的红薯。他没动,首到听见拐杖声拐过院角,才慢慢首起身。
玉珏还在怀里,贴着心口。
他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
雨又下了起来。
巷子尽头,福伯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扫帚,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沈砚没出声。
他知道福伯在等。
等他确认盒子收到了,等他活着挺过这一关。
他把窗户关上,从内衣口袋掏出玉珏,放在桌上。茶叶渣还在上面,盖着血斑。他没再碰它,只把那半块红薯扔进炉膛。
火苗窜起来,烧了半截,熄了。
他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沈天豪刚才那一顶,不是试探。
是试探完了。
他知道盒子里不该是红薯。
但他没强行搜身,也没用血脉检测,说明他不确定。
说明玉珏没暴露。
他抬头看墙上的裂缝,忽然想到什么。
雪颜坊外墙那道裂,走向和玉佩裂痕一样。
都是斜的,从高处劈下来,像被一刀斩过。
他从床底抽出账本,翻到夹着药方那页。茶水泡过的纸己经发皱,但“饲魂不散”西个字还在,墨团一样趴着。
他盯着那西个字,忽然伸手,把玉珏从茶叶渣里拿出来,悬在纸上方。
一滴水珠从玉珏边缘渗出,落下来,正好砸在“饲”字上。
墨迹没化。
但那滴水,是红的。
(http://www.220book.com/book/W3D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