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阮玲肩上,手臂铁箍般锁着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昂贵的雪松与皮革气味。
“我一个人的,小怪物。”
那句话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耳膜,盘踞在脑海。
走廊的光线白得刺眼。
篮球场上的欢呼、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林煦阳可能投进又一个球的声响……全都模糊了,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命令”的毛玻璃。
阮玲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和脖颈间不容挣脱的钳制。
一步,一步。
阮玲扶着他,像拖着一具华丽而沉重的枷锁,走向教室。
脚步落在地上,悄无声息,是黑牢里训练出的、最适合潜行与杀戮的步伐。现在,它只用来丈量屈从的距离。
顾宸能感觉到阮玲身体的僵硬,似乎觉得有趣,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递过来。“放松点,”他嗓音压低,带着恶劣的玩味,“又不是要你现在去杀人。”
阮玲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教室门被阮玲用肩膀顶开。
里面的嘈杂像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所有目光聚焦过来——落在几乎挂在阮玲身上的顾宸,和他明显肿起的脚踝上,最后,落在阮玲被撕开、勉强拢住的领口,以及脖颈上可能残留的、被他手指掐出的红痕上。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延开,夹杂着探究、鄙夷,和几分看戏的兴奋。
顾宸像是很享受这种注视,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虚弱”地靠着阮玲,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忍痛的苍白——如果忽略掉他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胜利者般的得意的话。
“看什么看?”他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扫视一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噤声,“没见过人受伤?”
人群立刻低下头,或假装看书,或窃窃私语转向别处。
阮玲把他扶到他的座位旁。他却不立刻坐下,手指攥着我的胳膊,借着阮玲支撑的力量,转向全班,尤其是,转向了窗边那个闻声抬起头来的身影。
林煦阳看着自己和顾宸,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关切和疑惑。他的目光在阮玲被撕破的衣领和顾宸紧抓着阮玲胳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顾宸像是没看见他的注视,又或者,完全看见了。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无奈又亲昵的抱怨: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他晃了晃还抓着我胳膊的手,像是在展示一件所有物,“笨手笨脚的,扶个人都扶不好,差点把我又摔了。还非得寸步不离地守着……跟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他语气里的亲昵和抱怨如此自然,仿佛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特殊关系,仿佛阮玲刚才所有的狼狈和挣扎,都只是因为“笨手笨脚”和“过于粘人”。
血液轰一下冲上阮玲的脸颊,不是因为羞耻,是因为愤怒。一种冰冷的、无处发泄的愤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维持着表面的麻木。
林煦阳微微蹙了下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顾宸没给他机会。他像是完成了某种宣告,终于心满意足,松开了阮玲的胳膊,重重坐回自己的椅子,然后夸张地吸了口冷气,抱怨着:“疼死了……还愣着干什么?我的书桌,整理一下。”
命令来了。
阮玲僵硬地转过身,避开所有视线,尤其是窗边那道温和却此刻让阮玲如芒在背的目光。开始机械地整理他桌面上并不存在的凌乱。
阮玲能感觉到顾宸的视线一首落在自己背上,像带着温度的针,一下下地扎。
也能感觉到,林煦阳的目光,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解和失望,移开了。
下午的课,阮玲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宸的脚踝似乎并不影响他给阮玲找麻烦。笔掉了,让她捡;笔记本忘了带,命令她回一趟根本没必要去的医务室取;甚至在她刚坐稳时,就用胳膊肘“不小心”撞掉阮玲桌角的橡皮。
每一次俯身,每一次移动,那被撕开的衣领都像一张嘲笑的嘴,提醒着阮玲刚才的屈辱。她只能死死用手拢住,脊柱挺得笔首,像一尊正在经历凌迟的雕塑。
放学铃响的那一刻,阮玲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任务要求:护送他回顾家大宅。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比所有人都慢。等到教室里几乎空掉,他才把那个昂贵的、皮质柔软的书包随意甩到阮玲怀里。
“拿着。”
然后,他伸出手,理所当然地看着阮玲。
“扶我。”
阮玲沉默地背上他的书包,然后伸出手臂,让他再次将重量压上来。
走出教学楼,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交叠在一起,像某种诡异的连体婴。他的车停得有些远,要经过篮球场。
球场边上,还有几个男生在加练。其中那个最耀眼的身影,正在练习投篮。起跳,挥手,篮球划出优美的弧线——唰,空心入网。
我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仅仅零点一秒的迟疑。
肩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阮玲呼吸一窒。
“好看吗?”顾宸的声音贴着阮玲的耳朵响起,冰冷,带着粘稠的恶意,“要不要凑近点看?嗯?我的……小死士。”
最后三个字,如同最阴毒的咒语,瞬间冻结了阮玲所有细微的悸动。
阮玲低下头,不再看任何方向,只盯着脚下被夕阳染红的地砖。
“不敢。”阮玲的声音干涩。
他哼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将更多的重量压下来,几乎让阮玲承担他全部的体重。
走到车旁,司机早己恭敬地打开车门。他先矮身坐了进去,然后,在阮玲准备关上车门时,他忽然伸手,挡住了车门。
他靠在真皮座椅里,仰头看着阮玲。夕阳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面容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今天的事,”他慢悠悠地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车门框,“要是让老头子,或者任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一个字……”
他顿了顿,敲击的手指停下。
阴影里,他的眼睛亮得骇人,像盯住猎物的野兽。
“我就把你这身难看的皮,一寸寸剥下来。听懂了吗?”
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他最后冰冷的目光,也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光和声音。
阮玲站在原地,抱着他沉甸甸的书包,看着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夕阳落下,最后的余温从阮玲身上剥离。
脖颈被掐过的地方,衣领撕裂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风一吹,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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