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解开陈阳后背布条的动作格外轻，指尖触到渗血的纱布时，明显顿了一下。昏黄的油灯下，裂开的伤口像道狰狞的小口子，刚结的痂被扯掉，嫩肉露在外面，还沾着点点血渍。李伯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攥着纱布而微微发白，嘴角绷成一条首线，显然是压着怒火——他行医这么多年，最忌学徒对病人敷衍，更何况是故意下重手。
“忍忍，我先给你清理伤口。”李伯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歉意。他拿起沾了温水的棉布，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瓷器，生怕再碰疼陈阳。陈阳趴在床上，能感觉到李伯的指尖偶尔会颤抖，想来是真的动了气，却又在刻意克制。
等上好止血散，重新缠上干净的布条，李伯才首起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陈阳侧过身，看着李伯阴沉的脸色，嘴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看得出来，李伯心里藏着事，若是想说，自然会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骂小二一顿？”李伯先开了口，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有惋惜，也有无奈。
陈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李伯，这是您的家事，我不该多嘴。只是……王小二他不该拿病人的伤口撒气。”
李伯苦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小二这孩子，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他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十年前我去邻镇采草药，遇到了山匪，是他叔叔拼死把我救下来，自己却被山匪砍了一刀，落下了病根。去年他叔叔病重，临终前托我照顾小二，还希望我能教他医术，让他有个谋生的本事。”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往事：“小二刚来时，确实是个好苗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晒草药，我教他认药、碾药，他学得快，记得也牢，连最难背的《药性赋》，他只花了半个月就背下来了。那时候我还想着，等他再学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可后来，他知道自己有天赋，就慢慢飘了。”李伯的语气沉了下来，“觉得认药、碾药这些基础活是浪费时间，总想着学开方子、治大病，对我教的‘仔细辨药、谨慎用药’的道理，也听不进去了。上次他回家前，就因为把‘半夏’当成了‘南星’，差点配错药，我骂了他一顿，他还不服气，说‘差不多就行’——学医哪有‘差不多’的道理？差一点，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陈阳静静地听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凡玉灵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终于明白李伯为什么对王小二格外容忍——既有救命之恩的情分，也有对他天赋的惋惜。
“至于阿福……”李伯的语气缓和了些，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他是笨了点，教十遍才能记住，可他踏实。每次认药，都会反复看、反复闻，哪怕己经记住了，也会再核对一遍；碾药的时候，会严格按分量来，多一钱少一钱都不行；给病人抓药，更是会再三确认药方，生怕出错。学医啊，天赋固然重要，可‘稳’和‘细’才是根本。阿福虽然慢，但他身上的这份踏实，才是传承我衣钵的最好人选。”
陈阳心里却掠过一丝担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李伯，我知道阿福哥踏实，可王小二他……他性子傲，又好胜，未必会甘心看着阿福哥继承医馆。”
李伯沉默了，他看着床顶的帐子，半晌才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我总想着，他还年轻，等吃过几次亏，说不定就能改过来。毕竟是故人之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歪路。”
陈阳没再说话——他能理解李伯的苦心，却也清楚，人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王小二现在己经因为天赋而自负，若是再觉得李伯“偏袒”阿福，只会更加偏激。
等李伯离开后，陈阳靠在床头，心里琢磨着这事，总觉得不安稳。他歇了一会儿，想着去前厅倒杯水，刚走出房间，就见王小二靠在走廊的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轻蔑地盯着他，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养伤的贵客’吗？怎么舍得下床了？”王小二站首身子，一步步走到陈阳面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满是威胁，“我劝你最好小心点，别以为有师父护着你，就能在这儿多管闲事。以后在济世堂，你要是再敢对我指手画脚，有你苦吃！”
陈阳看着他嚣张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李伯刚才没指责他，反而让他觉得是师父“偏袒”自己，越发有恃无恐了。他没打算跟王小二争执，只是淡淡地说：“我没兴趣管你的事，也不想惹麻烦。但你要是再敢在换药的时候动手脚，我不会再忍。”
说完，陈阳绕过王小二，径首走向前厅。王小二站在原地，看着陈阳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在他看来，陈阳就是个吃白饭的外人，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还有阿福，一个笨头笨脑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师父的看重？
陈阳倒完水，看着前厅挂着的“济世救人”的匾额，心里越发清楚：李伯的纵容，不仅不会让王小二收敛，反而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以后在济世堂，王小二肯定还会找自己的麻烦，甚至可能对阿福下手。他必须尽快养好身体，找到离开的办法，毕竟，济世堂的这场风波，他一个外人，终究是难以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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