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夜雨裹着铁锈味漫进医馆时，赵庭春正将最后半块蜜饯塞进小棠嘴里。女孩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仍固执地揪着他的衣角："庭春哥哥，要听故事。"
"等明日便好。"他摸了摸女孩的发顶，目光扫过榻上沉睡的小桃——少女的睫毛上还沾着退热后的薄汗，颈间的雪蚕王鳞片项链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昨夜药庐里那团吞噬陆沉舟的血雾。
"赵大哥。"清露师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她抱着个油纸包，发间的银簪在烛火里晃出细碎的影，"李家送来的密信。"
赵庭春拆开信，烛芯"噼啪"炸响，火星溅在信纸上。李雨春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却仍能辨出关键："寒玉峰血魂窟崩塌，玄机子师伯用雪魄丹封了山，但蛊虫己渗入江南。天山派七十二峰，己有三十六峰被蛊虫占据。"
"陆沉舟呢？"南宫燕突然开口，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柳叶镖，"昨日他来取雪魄丹，可曾说..."
"他说雪魂丹需小桃的心头血。"赵庭春将信拍在案上，"还说天山派的存亡，系于小桃一身。"
药庐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桃站在门口，赤着脚，裙角沾着夜露。她的眼睛泛着幽蓝的光，颈间的鳞片项链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极了昨夜血雾中的鬼魅。
"阿娘说..."她的声音轻得像风，"雪蚕王的使命，是护着天下苍生。"
王小沐从榻上跃起，铁剑"当啷"出鞘："小桃，谁教你这些的？"
"是陆沉舟。"小桃歪着头，"他说天山派有难，要我用血救他们。"她抬起手，指尖渗出淡金色的血，"阿娘的血，能解蛊。"
李雨春的手一抖，药碗险些摔了："小桃，不可！雪魄丹需引动血魄残魂，你若献祭，会..."
"会怎样？"小桃打断她，"像阿娘那样？"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空洞，"阿娘说，她当年为救我爹，被黑衣教抓去炼蛊，后来...后来她用血破了她自己的蛊，才救了我。"
药庐里突然安静下来。烛火映着小桃苍白的脸，她的瞳孔里映着王小沐的影子——那是她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小桃！"王小沐冲过去，将她护在身后，"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小桃从怀中摸出块玉牌，正是沈清欢的随身玉佩，"阿娘临终前给我的，她说...若有一天，天山派有难，便用我的血救他们。"
赵庭春接过玉牌，背面的刻字让他心头一震："小沐，小桃是雪蚕王转世，用她的血，能救天山。"这与昨夜陆沉舟说的话分毫不差。
"所以陆沉舟是故意接近我们？"南宫燕握紧柳叶镖，"他早知道小桃的身份，故意引我们去镜湖山庄，为的就是这滴血？"
"不全是。"清露师姐突然开口，她的拂尘缠着半片黑羽，"我在陆沉舟身上嗅到了血魂蛊的气味。他...他被控制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羽箭破空声。三支淬毒的羽箭钉入门框，箭尾刻着血魂纹——正是黑衣教的标记。
"有埋伏！"赵庭春挥剑格开第西支箭，"小桃，快躲！"
小桃却站在原地，颈间的鳞片项链突然泛起金光。她伸出指尖，血珠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上画出个淡金色的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所有羽箭突然调转方向，射向窗外的黑影。
"是...是雪蚕王的血咒！"李雨春惊呼，"镜湖先生的《霜华录》里写过，血魄者的血能破万蛊！"
窗外的黑影发出尖啸，被自己的羽箭贯穿咽喉。赵庭春趁机冲出去，凝霜剑划过长空，逼退两个黑衣教徒。却见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竟是天山派的"寒玉使"，玄机子的关门弟子！
"寒玉使！"王小沐惊呼，"你...你也被控制了？"
"雪蚕王的血，该用来救天山，不是救你们这些野丫头！"寒玉使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玄机子师伯用雪魄丹封了寒玉峰，可蛊虫仍在蔓延！只有小桃的血，能彻底净化血魂窟！"
小桃的身体颤抖着，鳞片项链上的符文越来越亮。她望着寒玉使，眼神里满是悲悯："阿娘说，蛊虫是人心生的。你若放了他们，我便给你血。"
"小桃！"王小沐想上前，却被赵庭春拉住。
"相信她。"赵庭春说，"她是沈清欢的女儿，是雪蚕王的后裔，她比我们都懂什么是真正的守护。"
寒玉使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画出个血红色的符文。他的瞳孔里泛起幽绿的光，与黑衣教主的如出一辙："你以为我会信你？"
"阿娘说..."小桃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雪蚕王的血，能解百蛊，亦能照人心。"
她的指尖渗出淡金色的血，血珠飘向寒玉使。黑衣使的身体突然僵住，他望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蛊虫正从皮肤下钻出来，化作缕缕黑烟。
"我...我看见了。"寒玉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看见了玄机子师伯被埋在雪堆里，他临终前说...说天山派的错，该由我们自己承担。"
小桃的血珠落在地上，化作朵金色的莲花。莲花里映出寒玉峰的画面——玄机子跪在雪地里，用自己的血喂养蛊虫，只为给弟子们争取时间。
"原来...原来如此。"寒玉使跪在地上，"我被蛊虫控制了，我以为...以为杀光你们就能救天山。"
"不。"小桃摇头，"救天山的，从来不是杀戮。"
她的目光转向赵庭春，又看向王小沐："阿娘说，真正的守护，是让每个生命都能自由地活着。"
药庐里突然响起钟声。清露师姐望着窗外，脸上露出笑容："是天山派的求救信号。寒玉峰的蛊虫退了。"
赵庭春望着小桃颈间的鳞片项链，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血脉的枷锁，而是那些愿意为彼此牺牲、为天下担当的人，用热血和信念，在江湖里种下的希望。
"小桃。"他轻声说，"以后，我教你用剑。"
小桃歪着头，眼睛里的幽蓝渐渐褪去："好。"
南宫燕笑着将小棠抱过来："小棠，叫舅舅。"
小棠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舅舅。"
王小沐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看小桃："妹妹，以后我们一起守护天山。"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洒在小桃颈间的鳞片项链上。那枚项链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极了雪蚕王的翅膀，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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