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的寒玉峰上，雪还未化尽。赵庭春踩着没膝的积雪，望着山脚下新搭的草棚——那是李雨春带着江南医馆的伙计们连夜搭建的，棚顶铺着半旧的棉毡，檐角挂着李家医馆的"并蒂莲"灯笼，在风雪里晃出暖黄的光。
"阿兄！"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裹着王小沐的灰布斗篷，发间的银燕簪被雪水浸得发亮，"寒玉峰的雪...好像比昨日少了些。"
王小沐跟在她身旁，铁剑上还沾着草棚的草屑："昨日陆沉舟说，雪魂丹的药性需借雪气化解蛊虫余毒。"他低头看了眼小桃颈间的鳞片项链，"你的血...是不是也在帮着化雪？"
小桃摸了摸项链，耳尖泛红："阿娘说，雪蚕王的血是'活的'，能感知天地间的生机。"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山坳里的竹林，"那里...有动静。"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竹林里走出个戴斗笠的老者。他腰间悬着半块青铜令牌，与王小沐怀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正是天山派掌门令。斗笠边缘垂着条银链，链上串着七片淡青色的鳞片，与小桃的项链如出一辙。
"是寒玉使！"李雨春惊呼，"他...他昨日不是忏悔了吗？"
寒玉使摘下斗笠，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里泛着幽绿的光——与黑衣教主的右眼一模一样。他望着小桃，声音沙哑："小姑娘，可愿随我去寒玉殿？"
"去做什么？"王小沐挡在小桃身前。
"取雪魄丹的最后一味材料。"寒玉使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霜华录》下卷载，'血魄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方能炼成无垢丹'。"
小桃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想起昨夜的梦——梦中她站在寒玉殿的丹炉前，炉中火焰映着她的脸，阿娘的声音从炉中传来："小桃，用你的血，救天下人。"
"我不去。"她后退一步，"阿娘说，真正的守护，不是牺牲自己。"
"可天山派的弟子们..."寒玉使急道，"他们的蛊虫虽退了，但经脉里仍残留着血魂毒。若不尽快炼成雪魄丹，不出三月，便会..."
"够了！"赵庭春挥剑出鞘，凝霜剑的寒芒映着雪光，"小桃不是你的药引。"
寒玉使的指尖泛起青黑——那是血魂毒发作的迹象。他踉跄着后退，撞在竹节上："你以为我想这样？玄机子师伯用雪魄丹封了寒玉峰，可他自己...他被蛊虫啃得只剩副骨架！我跪在他尸首前发誓，定要救回天山派的弟子！"
李雨春突然上前，抓住寒玉使的手腕："把你的令牌给我。"
寒玉使愣住。李雨春从怀中摸出块玉牌，正是沈清欢的随身玉佩："这是令师母的信物。她临终前说，天山派的存亡，不该由一个人承担。"
寒玉使的手剧烈颤抖。他望着玉牌背面的刻字——"小沐，小桃是雪蚕王转世，用她的血，能救天山"，忽然想起玄机子临终前的话："清欢啊，你护了小沐一辈子，如今该轮到小沐护天山了。"
"我...我错了。"寒玉使摘下右眼的黑布，露出里面狰狞的蛊虫疤痕，"我把蛊虫养在寒玉峰下，以为能控制它们，可它们...它们啃了我的眼，啃了我的经脉，连我的心都被啃空了。"
小桃望着他眼里的痛苦，忽然伸手触碰他的手背。她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蛊虫疤痕竟开始褪去："阿娘说，蛊虫是人心生的。你若愿意放下执念，它们便会离开。"
雪华与天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雪华与天山最新章节随便看！寒玉使的眼泪砸在雪地上，溅起细小的冰晶。他望着小桃颈间的鳞片项链，终于明白——雪蚕王的血，从来不是用来牺牲的，而是用来唤醒人心的。
"我...我带你们去寒玉殿。"他抹了把脸，"丹炉还在，只是...需要你们的血。"
寒玉殿的丹炉足有三丈高，炉身刻满雪蚕王的鳞片纹路。赵庭春将《霜华录》下卷摊在案上，烛火映得"血魄炼丹"西个大字忽明忽暗。
"需取三个人的血。"李雨春指着丹方，"小桃的血为引，王小沐的血为媒，赵庭春的血为引。"她顿了顿，"还有...我的血。"
"为什么？"南宫燕皱眉。
"因为李家与镜湖山庄有旧。"李雨春卷起袖子，露出腕间的银铃，"当年镜湖先生用李家的'寒玉髓'炼药，如今我该还这份人情。"
小桃拽住她的衣袖："雨春姐，你的血..."
"无妨。"李雨春笑了，"我娘说，医者的血，要用来救该救的人。"
王小沐的铁剑突然嗡鸣。他抽出剑，剑锋挑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臂弯处的寒玉诀印记："这是天山派的印记，该用我的血。"
赵庭春摸了摸腰间的凝霜剑，剑鞘上的雪蚕王鳞片突然泛起金光。他想起漠北祭坛上，沈清欢用身体护住王小沐的模样——原来所有的传承，都是为了让此刻的他们，能更勇敢地站出来。
"开始吧。"寒玉使点燃丹炉，火焰腾地窜起三丈高。
小桃率先割破指尖，血珠滴入丹炉，泛起淡金色的涟漪。王小沐紧随其后，血珠刚落入炉中，便与小桃的血融合，化作七彩光雾。李雨春咬破手腕，血珠如红宝石般坠入，光雾里浮现出镜湖山庄的枯井。赵庭春最后割腕，血珠落入时，凝霜剑的剑鸣与丹炉的火焰共鸣，光雾中竟映出沈清欢的身影。
"阿娘..."小桃轻声唤道。
沈清欢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穿着月白道袍，发间的银燕簪闪着暖光："小桃，别怕。雪蚕王的血，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牺牲的。"
丹炉突然发出轰鸣。七彩光雾凝聚成一颗金色的丹丸，悬浮在炉中央。寒玉使颤抖着捧起丹丸："成了...雪魄丹成了！"
小桃的身体突然软倒。王小沐接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退了，连日来的虚弱竟一扫而空。
"小桃！"他惊喜地喊。
小桃睁开眼，眸子里的幽蓝彻底褪去，只剩下清亮的星光："哥哥，我梦见阿娘了。她说...雪蚕王的使命，是让更多人看见希望。"
寒玉使将雪魄丹分给天山派的弟子们。药丸入口即化，蛊虫的余毒随着汗水排出，每个人的眼里都泛起了光。
"多谢。"寒玉使向众人深深一揖，"我这就去江湖中，替天山派清理余孽。"
"等等。"小桃拉住他的衣袖，"阿娘说，真正的守护，是让更多人学会自己站立。"
寒玉使愣住。小桃从颈间取下鳞片项链，塞进他手里："这串项链，是我用阿娘的鳞片串的。你戴着它，便能想起，你不是一个人。"
寒玉使望着手里的项链，忽然笑了："好。等我回来，要在寒玉峰上种满桃花。"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望着寒玉峰上渐融的积雪，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血脉的枷锁，而是那些愿意为彼此点亮灯火的人，用热血和信念，在江湖里种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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