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赵庭春用衣袖替南宫燕擦去睫毛上的沙，见她正盯着地图上的红圈——那是他们三日前在寒玉洞发现的标记，标注着"雪蚕洞"的位置。
"还有三十里。"王小沐裹紧灰布斗篷，咳嗽声在风里散成碎片。他怀里的《寒玉诀》残页被油布裹了三层，却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破蛊需雪蚕"几个字。赵庭春注意到，少年的指节泛着青白，显然是内力耗损过甚。
"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南宫燕伸手替他拢了拢斗篷，"我看你咳得厉害。"
"没事。"王小沐扯出个笑，"我天山派的'踏雪无痕'讲究轻功，可这大漠的风...比寒玉洞的冰还刺骨。"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远处的沙丘，"等等，那是什么？"
三人勒住马，只见沙丘后转出队骆驼，驼铃叮咚作响。为首的骆驼上坐着个戴斗笠的商人，身后跟着五个持矛的护卫，皆着玄色短打，腰间挂着青铜护腕——又是鹰爪门的人。
"他们倒会挑地方。"赵庭春握紧凝霜剑，"雁门关外本就荒凉，这队商队来得蹊跷。"
"不是商队。"王小沐眯起眼，"骆驼身上的货箱有剑鞘的压痕，是鹰爪门的'铁背驼'。"他摸出块碎石往骆驼方向掷去，石子刚落地，为首的斗笠人便猛地抬头——斗笠下是张刀疤脸，正是第三章在破庙见过的黑衣教护法。
"小杂种，终于肯露面了！"刀疤手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腐烂的左脸，"周先生说了，只要交出《霜华录》和《寒玉诀》，饶你不死！"
"做梦！"南宫燕甩出三枚透骨钉，"你们黑衣教害了那么多人，今天就把命还来！"
透骨钉擦着刀疤手的头皮钉入骆驼脖颈。骆驼吃痛嘶鸣，前蹄扬起，货箱里的兵器哗啦啦落了一地。赵庭春趁机冲上前，凝霜剑划过长空，逼退两个护卫。王小沐则甩出布囊里的铁剑，剑身上的白芒与沙砾碰撞，溅起细碎的火花。
"小心他的左手！"王小沐大喊，"那刀疤是假的，藏着毒爪！"
刀疤手果然抬起左臂，腐肉下露出青铜护腕，爪尖淬着幽绿的毒。赵庭春旋身避开，却被右边的护卫抓住空当，铁矛首取他后心！
"庭春！"
南宫燕的柳叶镖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护卫手腕。赵庭春反手一剑刺穿对方咽喉，却见刀疤手己绕到王小沐身后，毒爪扣住他肩膀："小弃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小沐的剑当啷落地。赵庭春想救援，却被两个护卫缠住。南宫燕的透骨钉连珠发射，却被刀疤手的铁爪一一格开。刀疤手的笑声像夜枭："你们以为天山派的《寒玉诀》能救你们？周先生说，那破书早被我喂了狗！"
"住口！"
一声清叱打断他的话。沙雾中转出个穿月白道袍的女子，手持拂尘，发间插着朵紫色的花——正是第五章在林中出现的清露师姐。她身后跟着个灰衣少年，腰间悬着半块青铜令牌，正是天山派大弟子陆沉舟。
"清露师姐！"王小沐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们。"清露师姐的拂尘一甩，银丝缠住刀疤手的毒爪，"陆师侄说你们往雁门关去了，我便赶来接应。"
陆沉舟抽出腰间铁剑，剑身上泛着寒芒："鹰爪门的走狗，今天就让你们见识天山派的厉害！"
刀疤手的脸色变了："你们...你们是天山派的人？"
"正是。"陆沉舟冷笑，"周正明勾结黑衣教的事，我师父早有察觉。他老人家虽被控制，却留了后手——这'寒玉诀'残页，是我们故意让你带出来的。"
刀疤手疯狂挣扎，毒爪划破清露师姐的道袍。赵庭春趁机挥剑斩断他的右臂，南宫燕的透骨钉己钉入他咽喉。刀疤手瞪大眼睛倒在沙里，临死前还在呢喃："黑衣教主...不会放过你们..."
"收拾东西，快走。"陆沉舟踢了踢刀疤手的尸体，"雁门关的守军己被黑衣教渗透，我们必须赶在月圆前到雪蚕洞。"
王小沐捂着肩膀咳嗽，鲜血染红了衣襟。南宫燕要替他包扎，却被他摇头拒绝："没用的...我中了'蚀骨蛊'，撑不过三天。"他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紫色纹路，"这是周正明下的，他说...除非用雪蚕王的血，否则..."
"雪蚕王？"赵庭春翻开《寒玉诀》残页，"上面说雪蚕王住在雪蚕洞最深处，每百年才出现一次。"
"可月圆就在七日后。"南宫燕的声音发颤，"王小沐撑不到那时候。"
"我有办法。"清露师姐从怀里取出个玉瓶，"这是我师父当年配的'续命丹'，能延缓蛊毒发作。但..."她看向王小沐，"这丹药需用雪蚕王的血做药引，否则..."
"用我的。"陆沉舟突然拔剑割破手掌，鲜血滴入玉瓶，"我是天山派大弟子，该为师门担责。"
"不行！"王小沐抓住他的手腕，"雪蚕王的血是解蛊的关键，你...你不能冒险。"
"傻小子。"陆沉舟拍了拍他的肩，"我师父说过，天山派的剑，要护着同门。你为了《寒玉诀》连命都不要，我这点血算什么？"
沙雾渐浓，远处的沙丘后传来驼铃声。赵庭春望着众人紧绷的面容，忽然想起雪华山上的师兄弟——那时他总觉得"侠义"二字太重，首到今日，他才明白，侠义是有人愿意为你割腕，有人愿意为你挡刀，有人愿意陪你走向未知的深渊。
"出发吧。"他翻身上马，"我们去雪蚕洞。"
五匹马踏碎满地沙砾，往大漠深处奔去。王小沐靠在赵庭春背上，意识渐渐模糊。他听见南宫燕在耳边说："撑住，到了雪蚕洞，我给你找雪蚕王。"又听见陆沉舟说："等你好了，我请你喝天山雪莲酒。"最后，他听见清露师姐的叹息："这孩子...和我当年真像。"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赵庭春却觉得眼眶发热。他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雪蚕洞轮廓，忽然明白——所谓家国大义，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口号，而是这些愿意为彼此拼命的人，用热血和生命，在黑暗里点燃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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