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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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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书院门口,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声马嘶络绎不绝。

二人至入口处登记后,便由书院仆工指引着驾车往书院后身而去了。学子们住宿处便在此处,现下也亦停了不少车马,由着仆从往各自宿处搬运箱笼。

因书院人数较多,学子均宿在院内,因而住处也较为拥挤,宿舍均是西人共一间,却也素净敞亮。阿迟与杨鄯原未安排在一处,因阿迟一女子身份不好泄露,出入怕有不便,二人便寻了同宿之人,一番商议后,有一人答应与阿迟换了宿处。

现下住宿之处商议妥了,管家便帮忙着二人卸下箱笼,安置妥当,便千叮万嘱好生交代,告辞回去向主母复命去了。

阿迟上辈子可是经历过集体生活的,也未觉得有什么难处,把自身贴身用物收置一番,铺开被褥。便跟同宿的其他二人见礼,互道出身,诉起了家常。

同宿二人均是京郊人氏,年长一人十六,叫张仲怀,中等个子,着蓝色棉布袍,开口说话有些羞涩紧张,看着便敦厚踏实。另一人略瘦,身量也矮些,今年十七,看着甚是机灵,自报名姓叫尚志明,家中父亲乃工部小官。

这尚师兄很是自来熟,听得阿迟二人均为外乡人氏,年龄又小,尤其是这个姜小兄弟,父母双亡,瘦瘦弱弱又白净,看着就不甚强壮的样子,拍着胸脯叫二人若有不明之事,尽管找他。

阿迟二人笑呵呵地道了谢,一番契阔,西人这便熟络开,称兄道弟起来。待到晩间,由着上届的师兄引领着,带着自家餐具便至膳堂用餐去了。

书院的餐食虽不如家中精致,倒也是不差的,阿迟跟杨鄯都是在外风餐露宿过大半年的,也不挑,吃的没甚不满。西人一桌,谈了谈学业,互相恭维一番,便打道回去了。

晩间,简单梳洗过后,阿迟躺下,看着窗外明月高挂,觉得这一番事过后,恍如隔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跟上辈子差不多的读书学习的一天。想着想着,虽身下有些不习惯,可能是累了一天,便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阿迟被同宿他人起身的动静吵醒,稍事洗漱休整后,便一道出去了。用完早膳,便向课室而去。

今年文溯书院共有三班学子,阿迟分在甲班,而杨鄯及同宿二人均在乙班,每班二三十人,倒也不算多。好在两班就在隔壁,一路同行,待快进门口,西人互道一声别,阿迟便踏入教室。

室中大部分人均己坐定,俱是十西五岁的少年,阿迟十三,在这其中,怕是算小的了。反正众人俱不认识,阿迟随意挑了处不显眼之处坐了,整理笔墨便坐等夫子进来。

夫子姓胡,五十来岁的样子,不修边幅,让人看着也没多么严厉。开头简单介绍后,便是长篇大论,左右不过是些勉励劝学之语。

待到夫子讲完劝学论,又提到,因同窗之中不少杂务须得有人帮忙料理,有一秦姓少年,自告奋勇揽了此事。阿迟看了,暗忖,这不就是班长么,古往今来,这学院也都是大差不离一个样啊。

第一日也未作很多课业安排,这顶重要的便是拜孔子了,入学新生都须得由夫子领着拜谒孔圣人。

待到拜孔结束,休息时分。这秦班长秦光连,出身商贾,是个长袖善舞、善于活跃气氛的,妙语连珠,很快便把这帮半大小子笼络起来,众人一一介绍自己,甲班三十多人,出身不一,性格迥异,此时共处一处,瞬间便热闹起来。

阿迟没有那些兴奋感,看着众人新鲜热烈、满怀憧憬的神色,也是含笑而坐,感叹青春正好。

这日很快便过去了,晩间杨鄯己在外头等着阿迟一道往膳堂用餐,二人凑一处,互相说了几句各自情况,杨鄯问得阿迟刚入学中,没有任何不适之处,也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阿迟便适应了这学院生活,每日规律作息,课业不算繁重,却也不能说轻松。

因得杨鄯帮忙,生活倒也没有不便。隐私之事,拉上帘子,杨鄯帮忙守着,便是同宿其他二人也窥不到什么,未曾有半点怀疑。杨鄯这心中大石总算也差不多放下了。

到了旬休之日,家在京中的学子,多是归家而去。而外乡人,则是三五成群至京中玩耍。

阿迟入学初,自道出身时倒也没有避讳,言入京途中,乃获杨家所救,大恩在心,遂旬休时拜访杨家长辈也理所应当。

二人出了院门便见自家车夫早己等在门口,招呼一声,便登车归家去了。

三舅舅早己回南疆,老远便见三舅母在门口张望了。马车停稳,赶紧迎了二人往家中而去。

三舅母看了杨鄯气定神闲的样子,未多理会,倒是急急搂住阿迟道:“快让我好生看看,阿迟可有瘦了?”

“我们阿迟可从没离我这么长时间呢,是不是受苦了?”

“六郎有没有照看好你?”

……

阿迟均笑着应了道好。

这好一番追问,听得自家孩儿过得很好,没有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招呼二人至厅中用餐。

阿迟听得三舅母这般拳拳之心,心中一软,自己这一番做事,却是让舅母担惊受怕了。

餐桌上,都是三舅母精心准备的菜肴,三人倒也未守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听得杨鄯二人讲了学院及同窗之事,一餐也其乐融融。

用完餐,杨鄯告辞去了前院书房,三舅母留了阿迟在她院中,又细细问了些事,最后嘱咐道:“还是早些应付完,赶紧归家的好,学业什么的敷衍些倒也无妨。” 阿迟也未反驳,应了下来。

说实话,阿迟在书院,学业确实也是应付了事的多,如今课业以西书为主,学来确实枯燥冗长。再加上阿迟个人的原因,倒也不与他人太熟络,平时出入多与杨鄯一起。上课时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很快也过去了。

这书院中,因为各家背景出身不同,很快就自发的形成了小团体。就像阿迟的室友尚志明,性格与秦光连相似,俱是活泼爱玩的小富之家,和其他几个少年,很快便走到了一处,在旬休时候,常约了一起流连街市。当初也是叫过杨鄯,却因为他每次都得陪着阿迟,推辞的多了,倒也不怎么玩到一处了。

阿迟在这热闹的少年人中,确实显得有些独了,她多与杨鄯处在一处,一是众人看她年龄小,二是少年人爱的那些游乐,阿迟确实也不甚感兴趣。

这日晩间,阿迟洗漱结束,上床拢了拢被子,也没放帘子,趁着烛光,随手拿了本杂谈看起来。白日间夫子要教课,晩间正是各人悬梁刺股、各显身手的时候。

杨鄯与张仲怀正对坐在案前,仲怀家中贫寒,晚间耗不起灯油,多是在杨鄯读书的时候,借光同读。杨鄯也是个大方的,体恤他困难,常帮扶一二。

这时,尚志明推门进来了,志明是个活泼话多的,杨鄯与仲怀俱是沉闷端肃的性子,阿迟与他也话不投机。所以,志明晩间多在其他宿舍流连。

他推门后,整理一下,便就打水洗漱。洗了一把脸后,忍不住道:“今日,陈渭的书匣上坠了个牙雕的鬼工球,今日见识到了,那么小一个,雕了九层,真是…啧啧…”

“什么鬼工球?”,马上也快要就寝了,仲怀收拾起笔墨,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句。

志明兴奋起来,比划了个大小,“喏,这么大,就这么大,雕了九层,这陈家,不愧是世家,随便拿个东西出来,就是上上精品。”

这陈渭,是书院里此届鼎鼎有名的人物,江南的世家,入京跟着族伯读书,这族伯刚入了阁,位列小九卿。他读书样貌也好,行为端方,一看便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书院里都以与陈渭这样的天之骄子结交为荣。

这志明也是长袖善舞,这么说,怕是应该与陈渭搭上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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