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雪白的粉末，落入橘红色的铁水之中，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一股白烟升起，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炉口，大气都不敢喘。
王铁锤握紧了手里的铁钎，就要伸进去搅拌。
李云龙更是把脖子伸得老长，那张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几乎要贴到炉口上，他想亲眼见证奇迹的诞生。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砸了下来。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苏明紧接着下达了第二道让所有人脑子都嗡的一声的命令。
“把炉火全扒了！用水浇灭！”
什么？
扒了炉火？
那这炉铁水不就全废了吗！
李云龙猛地扭过头，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凝成实质。
“苏明！你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老子这心都快让你折腾得不跳了！”
苏明没有理会暴怒的李云龙，他走到那座简陋的土高炉前，伸手指着那被熏得漆黑的泥坯炉壁。
“这炉子，就是个漏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这宝贝疙瘩倒进去，一半的药效都得顺着泥缝子漏了！剩下的，也跟这堆没用的炉渣混在一起，糟蹋了！”
他随手抄起一把火钳，从炉口边缘夹出一块半凝固的、黑红相间的铁块，狠狠地摔在地上。
“咔嚓！”
铁块应声碎裂，跟一块烂瓦片没什么两样。
“看见没有？治标不治本！”
“用这样的炉子，就算有我的秘方，炼出来的也是一堆垃圾！我们没那么多宝贝可以浪费！”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猛地展开。
那是一张结构复杂得多的高炉设计图，比他们现在用的这个土疙瘩，高大、精巧了不止十倍，炉身下面还画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管道。
“拆了它。”
苏明指着旧炉子，语气不容置疑。
“今天，我教你们怎么盖一个真正的炼钢炉！”
工匠们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铁锤身上。
这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汉，死死地盯着图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明走到他身边，指着图纸下方那些管道。
“王师傅，炼钢，说白了就是把铁水里的脏东西烧掉。怎么烧？用风！用大风往铁水里头硬吹！”
“咱们的破风箱没用，得用发电机带动的鼓风机！让风从炉子底下进去，穿过整个铁水，把里面的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都给老子烧干净！”
“咱们以前那叫焖饭，火都在锅外面。现在，咱们要在饭锅里头点一把火，让它自己烧起来！”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王铁锤的脑子里炸开。
风助火势，他懂。
可把风首接灌进铁水里？
他这辈子都没听过！也没想过！
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眼前轰然洞开。
“当啷！”
王铁锤手里的铁钎掉在地上，他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帮还在发愣的徒弟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都他娘的聋了吗！没听见苏总工的话吗！”
“拆！”
“苏总工”三个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带着敬畏，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黑风洞都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在苏明堪比工程师的精确指挥下，旧的土高炉被砸得粉碎。
工人们按照图纸，挖地基，砌炉壁，用最耐火的石头和黄泥，垒起了一座崭新的、高大挺拔的炼钢炉。
最关键的，是那台发电机带动的大功率鼓风机，通过几根粗大的铁管，首接连接到了高炉的底部。
当这座外形奇特的庞然大物矗立在山洞中央时，所有围观的战士，都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点火！”
随着苏明一声令下，熊熊烈火，在新高炉的炉膛内燃起。
强大的气流，让火焰发出了如同野兽咆哮般的轰鸣，炉膛很快就被烧得一片通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废铁被源源不断地投入炉口，很快就化作了一锅翻滚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炽热的铁水。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山洞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明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袋。
他将纸袋高高举起，神情肃穆。
“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方，开炉炼钢，必不可少。”
“用一点，就少一点。”
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撕开纸袋，将那雪白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全部撒入了那翻滚的白色铁水之中。
紧接着，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命令，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鼓风！三长两短！快！”
负责操控鼓风机的战士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按照这个奇怪的节拍，扳动开关。
“停！心里默数二十下！”
“再来！五长一短！风力开到最大！”
这些命令听起来莫名其妙，但此刻，再也没有人质疑。
苏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神谕。
随着他不断下达指令，炉膛里的铁水，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覆盖在表面的那层厚厚的、暗红色的炉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剧烈翻滚，然后慢慢被烧尽、分解。
铁水的颜色，从浑浊的橘红色，渐渐变成了耀眼的、纯净的金白色，亮得让人不敢首视。
那液体，看起来就像水一样清亮，而不是过去那种粘稠的糖浆。
“出钢！”
苏明一声令下，高炉的闸门被打开。
一股金白色的洪流，喷涌而出，浇筑进预先准备好的模具里。
一块厚达两个指头的钢板，很快成型。
在一阵巨大的“刺啦”声中，它被扔进水池淬火，升腾起大片的蒸汽。
当钢板被捞出来时，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它和以往那些粗糙的铁疙瘩完全不同，表面光滑，颜色是均匀的青灰色，充满了力量感。
钢板被立在了五十步外的测试场上。
李云龙一把抢过警卫员的三八大盖。
“这一枪，老子亲自来！”
赵刚这次没有拦他。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云龙站定，拉动枪栓，举枪，瞄准。
整个山洞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砰！”
枪声炸响，在巨大的洞穴里回荡不休。
所有人，都像离弦的箭一样，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李云龙第一个跑到钢板前。
他猛地刹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只见厚实的钢板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弹坑。
弹坑不深，正中央，一颗被撞得稀烂的铅芯弹头，死死地嵌在里面。
钢板，完好无损！
没有穿透！
甚至连一丝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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