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板，完好无损！
没有穿透！
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好！”
李云龙扔掉手里的枪，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那声音里充满了狂喜。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钢板上那个小小的弹坑。
温的，还带着子弹撞击后的热度。
“哈哈哈哈！”
“好东西！好东西啊！”
整个黑风洞，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淹没。
成功了！
他们真的用这土炉子，炼出了能挡住子弹的钢！
解决了钢材这个天大的难题，整个兵工厂的生产线，就如同被打开了总闸的洪流，彻底动了起来。
苏明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三班倒！”
“人歇，机器不歇！”
“给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命令下达，黑风洞兵工厂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发电机不知疲倦地轰鸣着，洞顶那颗灯泡散发出的光，照亮了每一张被汗水与油污浸透的脸。
车床飞转，钢板被切割成统一的尺寸。
钻床嘶吼，在钢板的边缘打出一个个用来固定的孔洞。
另一边，团里的妇女同志们也组成了缝纫队。
她们把最结实的帆布裁剪成防弹衣外套的形状，用纳鞋底的粗麻线，一针一线地缝合。
那细密的针脚，藏着对丈夫，对儿子的期盼。
每个人都在燃烧自己。
没人喊累，没人抱怨。
疲惫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一个月后。
兵工厂新建的仓库里，整整五十件崭新的“独立团I型”防弹衣，被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
军绿色的帆布外套，厚实坚韧。
胸前的位置，微微鼓起，里面包裹着那块能救命的钢板。
李云龙和赵刚站在仓库里。
李云龙伸出粗糙的手，抚摸着一件防弹衣，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抚摸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胸口的钢板。
“咚！咚！”
沉闷而坚实的声音，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
“好啊……”
李云龙的喉咙有些发干，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赵刚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也闪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不仅仅是五十件防弹衣。
这是五十条命！
是独立团的底气！
李云龙猛地转过身，那张黑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传我命令！”
“明天，就在团部大院！”
“全团集合，给老子搞一次实弹测试！”
他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
“老子要让全团的弟兄们都亲眼看看！”
“看看咱们自己的兵工厂，造出来的是什么宝贝疙瘩！”
第二天，团部大院里，人山人海。
除了站岗放哨的，独立团上上下下，能来的都来了。
战士们里三层外三层，把大院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院子中央。
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件崭新的防弹衣。
李云龙站在桌子前，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门吼道。
“弟兄们！”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
“这就是咱们独立团自己的兵工厂，加班加点给大伙儿造出来的保命玩意儿！”
“都说小鬼子的钢板厉害，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看看，咱们的钢板，比他娘的小鬼子还硬！”
他大手一挥，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年轻战士。
“王虎！你小子给老子出来！”
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新兵蛋子，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这是上次平安县城突围战里，一个人干掉三个鬼子，立了功的战斗英雄。
“团长！”
王虎激动得脸都红了，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穿上它！”
李云龙亲自拿起那件防弹衣，抖开，给王虎穿上。
防弹衣很沉，那份重量压在肩膀上，却让王虎的心里踏实无比。
他挺起胸膛，感受着胸前那块钢板带来的安全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周围的战士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里全是羡慕。
“嘿，王虎这小子，运气真好！”
“穿上这玩意儿，以后上战场，不是等于多了一条命？”
“那可不！”
李云uno站到五十步外，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支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三八大盖。
他亲自点名了团里枪法最好的神枪手。
“张栓子！”
“给老子听好了，就打他胸口那块钢板！”
“别给老子打歪了！”
“是！”
神枪手张栓子出列，接过步枪，动作干脆利落。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张栓子举起枪，拉动枪栓，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王虎的胸膛。
王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那枪口，不大，却像一个正在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理智告诉他，他穿着能挡子弹的宝贝。
可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尖叫。
那是枪！
是真的枪！
会打死人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看到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胸口喷出的血，温热地溅在他的脸上。
恐惧。
一种无法抑制的，发自骨髓深处的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件“保命坎肩”，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破棉袄。
他根本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玩意儿能挡住子弹！
张栓子的手指，己经搭在了扳机上。
“砰！”
枪声炸响。
就在子弹脱膛而出的那一瞬间。
王虎因为极度的恐惧，身体猛地扭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完全下意识的，想要躲闪的动作。
所有人都期待着听到那声清脆的“当啷”声。
但是，没有。
预想中子弹被弹飞的画面，没有出现。
他们听到的，是子弹撕开帆布，然后切入皮肉的，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啊——！”
王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向后倒去。
鲜血，迅速从他的右侧肋下渗了出来，染红了那件崭新的军绿色防弹衣。
测试，“失败”了！
全场死寂。
一秒钟。
两秒钟。
下一秒，整个大院，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打中了！”
“我就说这玩意儿不靠谱！就是个铁皮背心！”
“花那么大功夫，死了那么多弟兄，就他娘的造出来这个？”
“这不是保命！这是催命啊！”
质疑声，嘲讽声，失望的叹息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万丈豪情，瞬间崩塌。
战士们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王虎，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单衣，眼神里的那团火，灭了。
李云龙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当着全团的面，狠狠地抽了一百个大嘴巴。
“卫生员！救人！”
赵刚最先反应过来，急忙组织抢救伤员，现场一片混乱。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苏明。
他一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从测试开始，到意外发生，再到全场哗然，他始终站在那里。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份平静，在这片混乱和喧嚣之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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