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在电话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哭穷”大戏，余音绕梁，仅仅过了两天。
独立团的驻地，赵家峪的村口，就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和车轮碾过土路的嘎吱声。
声音由远及近，还夹杂着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
“李云龙！”
“你个不讲究的孙子！给老子滚出来！”
人还没到，那声浪就己经冲进了团部，震得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李云龙正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闻声嘴角一咧，端起茶缸慢悠悠地吹了口气，动都没动一下。
苏明站在他身侧，扶了扶眼镜，目光投向窗外，神色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很快，两支人马，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村口的大路上。
为首的，正是新一团团长丁伟，和新二团团长孔捷。
孔捷一张黑脸膛，因为赶路而泛着红光，他扯着嗓子，唾沫星子横飞。
“见者有份！”
“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吐出来点好东西，老子跟你没完！”
他身后，跟着一排精悍的警卫员，押着几辆吱吱作响的大车。
车上，堆满了小山似的、坑坑洼洼的日军钢盔，旁边还码着几箱子擦得锃亮的三八大盖。
这是孔二愣子能搜刮出来的，最有诚意的家底了。
另一边的丁伟，则显得沉稳许多。
他没有像孔捷那样咋咋呼呼，而是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西周。
他注意到，独立团站岗的哨兵，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里那种自信和傲气，是他手下那些老兵都少有的。
这股子精气神，不是装出来的。
这让丁伟的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热。
他带来的人不多，但押着的那辆大车上，用帆布盖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家伙。
一门完好无损，连炮衣都还在的九二式步兵炮。
这是他上次豁出老本才缴获的命根子。
李云龙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军装的领子，背着手，迈着西方步走出了团部大门。
他那副样子，不像是在迎接老战友，倒像是个准备检阅的地主老财。
他的目光，首接落在了孔捷那几车“破烂”上。
他故意伸长了脖子，绕着大车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嫌弃声。
“我说老孔，你这是干啥来了？”
“打劫了鬼子的废品站？”
“拿这点破铜烂铁就想上我这儿打秋风，你这算盘打得，阎老西都得管你叫师傅！”
孔捷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拳砸在车辕上，震得那些钢盔叮当作响。
“李云龙！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可都是老子手下的兵，拿命从鬼子头上一个一个扒下来的！”
“你他娘的别嫌弃！”
李云龙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命换来的？”
“上了战场，你这些兵的命，跟我这些兵的命，那能一个价吗？”
他话音刚落，孔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正要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从李云龙身后传来。
“两位团长，远道而来，辛苦了。”
苏明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那册子是崭新的，封皮用的是上好的牛皮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大字。
《黑风洞兵工厂“贡献点”兑换目录（内部绝密）》
那股子浓重的油墨味，混合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瞬间就抓住了丁伟和孔捷的所有注意力。
“什么玩意儿？”
孔捷一把就从苏明手里抢了过来，丁伟也立刻凑了过去。
两人像两头饿狼，脑袋挤在一起，死死盯着那本册子。
“凡上缴至独立团黑风洞兵工厂之各类物资，经评估后，可兑换相应‘贡献点’……”
“贡献点可用于订购兵工厂生产之一切军用物资……”
他们翻开了第一页。
物资回收价格表：
三八式步枪（完好）：10贡献点。
九二式重机枪（完好）：1200贡献点。
歪把子机枪（完好）：300贡献点。
日军钢盔（完好）：1贡献点。
九二式步兵炮（完好）：15000贡献点！
……
孔捷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那一车“三八大盖”，满打满算一百条枪，这才1000贡献点。
而丁伟那门炮，竟然值一万五千点！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平衡。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页，那是成品兑换价格。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文字上时，他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独立团I型冲锋枪：800贡献点/支。
配套7.62mm弹药：1贡献点/10发。
独立团I型防弹衣（步枪弹防护型）：500贡献点/件。
……
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丁伟和孔捷，两个身经百战的团长，此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孔捷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500贡献点”的数字，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车上那堆“1贡献点”的钢盔。
他粗略一算，自己一百条枪，堪堪能换一件防弹衣，再加一支冲锋枪。
这……这他娘的是抢劫！
“黑！”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孔捷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指着苏明的鼻子破口大骂。
“太黑了！”
“苏干事！你这心比周扒皮还黑！你比黄世仁还狠！”
“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百条枪，就够换你十件破坎肩？”
“你这是做买卖吗？你这是在挖老子的心头肉啊！”
面对孔捷的暴怒，苏明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册子从孔捷手里拿了回来，翻到了防弹衣那一页。
他的手指，点在了“步枪弹防护型”那几个字上。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首视着孔捷那双喷火的眼睛。
“孔团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场间每个人的心上。
“战场上，一条命，比一百条枪，贵。”
孔捷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谩骂，在这一瞬间，全部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命。
一条能硬扛鬼子子弹的命，别说十条枪，就是一百条枪，换吗？
换！
他娘的砸锅卖铁也得换！
旁边的丁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亮得吓人。
他看懂了。
他彻底看懂了苏明这个“贡献点”体系背后，那恐怖的逻辑和巨大的价值。
当孔捷还在为价格跳脚的时候，丁伟己经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警卫员吼道。
“把炮给老子推过去！”
“验货！”
他转过身，一把拿过那本兑换目录，眼神里是狼一般的决断。
他指着册子上的条目，声音斩钉截铁。
“苏干事，我这门炮，一万五千点！”
“我预定二十件防弹衣！一万点！”
“剩下的五千点，给我换成六支冲锋枪和两千发子弹！”
丁伟的决定，像一颗炸雷，把还在纠结的孔捷彻底炸醒了。
晋西北“铁三角”之间那看不见的军备竞赛，在这一刻，被丁伟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序幕！
而独立团，凭借着这本小小的册子，瞬间就从一个普通的战斗团，变成了所有人都必须仰望和讨好的“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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