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山的午后难得放了晴，阳光透过竹窗洒进房间，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顾语安坐在桌前，指尖捏着块软布，却半天没动 —— 桌上摆着的凝魂玉，比昨天又多了道细纹，像谁用指甲轻轻划了下，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白光。
自从昨天在饭堂拒了冥煞的红烧肉，她就没再见过他。晨练时没看到他的玄色身影，吃饭时也没再有人把她爱吃的菜递到碗边，连竹屋前的空地上，都只剩她一个人练剑的声音。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块什么，可一想起 “魂修王妃” 的传闻和苏轻瑶的眼神，她又把那点失落压了下去。
“还是把你擦干净吧，别再裂了。” 顾语安轻声说，拿起软布，小心翼翼地擦着凝魂玉。玉面温润，擦过那道新裂的细纹时，她的指尖突然一顿 ——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道缝里竟透出点极淡的黑气，像被阳光晒化的墨，慢慢晕开。
她刚想凑近些看，手里的凝魂玉突然 “嗡” 地一声轻响，温度瞬间升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暖，是带着刺痛的烫，像有团火在玉里烧，烫得她赶紧想松手，可玉却像粘在了指尖，怎么也甩不掉。
紧接着，玉面的裂缝突然扩大，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缝里射出来，映得她睁不开眼。等她勉强眯起眼时，白光里竟慢慢浮现出画面 ——
是个昏暗的大殿，黑色的石柱撑着高高的屋顶，柱上刻着看不懂的花纹，泛着冷幽幽的光。她穿着一身繁复的玄色长袍，袍子上绣着金色的桃花纹，下摆拖在冰凉的地面上，膝盖硌得生疼 —— 原来她是跪着的。
面前站着个人，也穿玄色的衣，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熟悉得让她心跳骤停。那人手里端着个黑色的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汤，冒着淡淡的热气，递到她面前，声音冷得像殿里的石柱：“喝了它，忘了就不疼了。”
“我不喝！”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喊，带着哭腔，肩膀还在发抖，“冥煞，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我喝忘魂汤？你是不是早就想让我忘了一切，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那人的手顿了顿，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指尖泛了白，捏紧了瓷碗：“语安，别闹，喝了它对你好。”
“我不喝！” 她猛地抬手，打翻了瓷碗。深褐色的汤洒在黑色的地面上，很快渗了进去，只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她抬起头，想看清那人的脸，可画面却像被风吹散似的，瞬间模糊，白光也慢慢暗了下去。
“砰！”
凝魂玉从指尖滑落，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语安猛地回神，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冷汗，指尖被烫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她看着桌上的凝魂玉，那道裂缝又宽了些，里面的黑气却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空荡荡的缝，像在嘲笑她的茫然。
刚才的画面…… 是她的前世？那个穿玄色衣的人，是冥煞吗？还有那碗忘魂汤，他为什么要让她喝？
无数个问题涌进脑子里，搅得她头痛欲裂。她伸手想拿起凝魂玉，门却在这时被轻轻敲了敲。
“师妹，你在吗？” 是冥煞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语安的手僵在半空。她还没从刚才的画面里缓过来，一想到可能面对的是前世那个逼她喝忘魂汤的人，她的心跳就快得像要炸开。可没等她回答，门就被推开了 —— 冥煞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小瓷瓶，玄色布衣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遇煞鬼时留下的。
“我看你昨天没去拿伤药，” 他走进来，把瓷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桌上的凝魂玉上。当看到玉面那道扩大的裂缝时，他的脸色骤变，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瞬间冷了下去。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想盖住凝魂玉，嘴里还说着：“这玉……”
“别碰它！” 顾语安猛地抬手，挡住了他的手。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还是那么凉，却让她想起刚才画面里那双捏着瓷碗的手。她往后退了半步，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异常坚定：“师兄，刚才玉里的画面，是不是我的前世？那个穿玄色衣的人，是不是你？”
冥煞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闪过慌乱、愧疚，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沉默。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苏轻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语安师妹，师傅找你呢，说有话要跟你说。”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苏轻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笑着走进来：“我刚煮了点绿茶，想着给你们送过来，没想到师傅找你。师妹，你快去吧，别让师傅等急了。”
她走到桌前，放下托盘，趁顾语安转身拿外套的功夫，指尖飞快地在凝魂玉上碰了一下 —— 没人看到，她的指尖泛着极淡的黑气，那黑气沾到玉面的裂缝上，裂缝又悄无声息地扩大了一分。
顾语安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拿起外套，又看了眼桌上的凝魂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对着冥煞说了句 “师兄，我先去找师傅”，就匆匆走出了房间。
冥煞的目光落在苏轻瑶的指尖上，那里的黑气还没完全散去。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像结了冰：“你刚才对玉做了什么？”
苏轻瑶脸上的笑容不变，假装听不懂：“师兄说什么呢？我就是给你们送茶来，没碰什么玉啊。” 她拿起托盘，往后退了两步，“既然师妹走了，我也不打扰师兄了，师兄慢坐。”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逃避什么。
冥煞走到桌前，拿起凝魂玉。玉面的裂缝比刚才又宽了些，里面隐隐透着点黑气，是煞灵的气息。他皱紧眉头，从怀里掏出那块黑色的玉佩 —— 玉佩上的冥纹原本泛着淡淡的光，此刻却变得暗淡无光，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语安的记忆快藏不住了，” 他低声说，指尖捏着黑色玉佩，指节泛白，“苏轻瑶肯定会动手，得快点想办法。”
而顾语安这边，刚走出房间没几步，就感觉袖口里的凝魂玉又热了起来。她悄悄摸出玉，玉面的裂缝里竟又映出了碎片 —— 还是那个昏暗的大殿，这次是她被人扶着站起来，玄色长袍的下摆沾了灰尘，而冥煞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抖。
画面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顾语安攥紧凝魂玉，把它塞回袖口里，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师兄和她的前世一定有关，而且关系不一般。她必须找师傅问清楚，就算真的和冥府有关，她也想知道真相。
走到玄清真人的房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玄清真人的声音：“进来吧。”
她推开门走进去，玄清真人正坐在桌前看书，看到她进来，放下书，笑着说：“语安，你来了。坐吧，我找你是想问问，最近修行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顾语安坐在他对面，手放在袖口里，紧紧攥着凝魂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师傅，我想问问您，凝魂玉…… 到底是什么玉？它里面映出的画面，是不是我的前世？”
玄清真人的笑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却没首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给她倒了杯茶：“语安，有些事，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修行，保护好自己。”
他的话没明说，却也没否认。顾语安心里更确定了，她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她知道，师傅不想说，就算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从师傅房间出来，天色己经有些暗了。顾语安走回自己的房间，冥煞己经不在了，桌上的白色瓷瓶还在，旁边放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字迹，很工整：“伤药早晚涂一次，别碰水。”
她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字，心里又酸又涩。她走到桌前，拿起凝魂玉，对着玉面那道裂缝，小声问：“冥煞，你到底是谁？我们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面没再亮，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却让她更坚定了要查清楚的决心。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总有一天，她要亲口问冥煞，问清楚所有的事。
窗外的夕阳慢慢落下，把房间染成了暖黄色。顾语安把凝魂玉放进怀里，又拿起桌上的伤药，拧开瓶盖 —— 她会好好涂药，好好修行，等自己足够强大了，再去面对那些她不敢面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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