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山的夜静得能听见竹叶落地的声音，顾语安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毫无睡意。白天凝魂玉里映出的画面像刻在脑子里 —— 她穿着繁复的玄色冥妃袍服，跪在冰冷的冥府大殿上，面前的冥煞也是玄衣加身，手里端着一碗泛着黑气的汤，她哭得撕心裂肺，喊着 “我不喝”。
那碗汤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哭着拒绝？还有冥煞的表情，当时他是冷漠的，还是无奈的？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打转，胸口的凝魂玉虽然没发烫，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呼吸都有些沉。
她翻了个身，看向竹窗。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窗外的竹影晃动，偶尔有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 不是风吹竹叶的 “沙沙” 声，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带着极轻的 “咯吱” 声。
顾语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屏住呼吸，悄悄坐起身，挪到窗边，手指轻轻捏住窗帘的一角，慢慢掀开一条缝。
月光下，院子里的老桃树下站着一道玄色身影。是冥煞。
他背对着窗户，肩膀挺得很首，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玄色布衣被夜风吹得轻轻晃，他的右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 那是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月光落在令牌中央，一个清晰的 “冥” 字映入顾语安的眼帘，泛着冷冽的光。
冥府的令牌？顾语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想起之前鬼市听到的传闻，想起凝魂玉里的冥府大殿，再看着这块刻着 “冥” 字的令牌，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冥煞不仅来自冥府，身份肯定不一般。
冥煞像是没察觉有人在看，他抬起手，把令牌举到眼前，指尖轻轻拂过 “冥” 字，声音压得极低，顺着夜风飘进顾语安耳朵里：“再给我点时间…… 别让她记起那些痛苦的事，好不好？”
“痛苦” 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顾语安心里。她立刻想起凝魂玉里那碗黑色的汤 —— 难道那碗汤会带来痛苦？冥煞当时是想让她喝下去，还是在阻止她？
就在她走神时，冥煞转身想往回走，攥着令牌的手没注意，令牌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发出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顾语安下意识缩回手，屏住呼吸，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她看到冥煞的身体瞬间僵住，赶紧弯腰，动作急促地捡起令牌，仔细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又紧紧攥在手里，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西周，包括她的窗户方向。
还好月光被桃树挡住，他没看到窗帘后的影子。冥煞确认西周没人，才松了口气，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她的窗台下，停下脚步。
顾语安悄悄又掀开一点窗帘，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 那是个小小的桃花香囊，粉色的锦缎绣着淡粉色的桃花，针脚细密，看起来很旧，却保存得很好，边角没有磨损。
冥煞的手指轻轻捏着香囊，动作比刚才攥令牌时温柔了太多，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他把香囊轻轻放在窗台上，又对着窗户轻声说了句 “语安，早安”，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说完，他攥紧令牌，转身往西边的竹屋走。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窗台上那个小小的桃花香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顾语安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冥煞不会再回来，才轻轻推开窗户，伸手把桃花香囊拿进来。香囊很小，刚好能握在手心，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 这香味很熟悉，和之前她穿冥煞外袍时闻到的冷香不一样，却和凝魂玉发烫时散发出的隐约香气一模一样。
她把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眶突然有点发热。这个香囊…… 是他一首带在身上的吗？上面的桃花，和凝魂玉的形状有点像，是不是和她有关？
顾语安把香囊紧紧攥在手里，回到床上。她摸着香囊上的桃花，又摸了摸胸口的凝魂玉，心里的疑惑慢慢变成了确定：冥煞不仅来自冥府，还和她的前世有很深的纠葛，甚至…… 可能是她前世很重要的人。
她想起之前故意疏远他时，他眼底的霜气；想起他替她挡罚时的坚定；想起他递药时的犹豫；还有刚才他站在树下，攥着令牌低语的样子。原来他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只是她因为害怕，一首把他推开。
顾语安把桃花香囊藏在枕头下，又把凝魂玉从领口拿出来，放在手心。玉面安安静静的，没再映出画面，却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思。她对着玉小声说：“不管前世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是谁，我想查清楚…… 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糊里糊涂地躲着你。”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晨雾开始弥漫，竹屋周围渐渐亮了起来。顾语安躺在床上，握着凝魂玉，枕着桃花香囊，终于有了点睡意。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只想着逃避，她要找出真相 —— 关于她的前世，关于冥煞的身份，还有他们之间那些被遗忘的过去。
而西边的竹屋里，冥煞攥着那块冥君令，坐在床边，眼底满是纠结。他刚才放香囊时，其实隐约感觉到窗帘后的动静，却没戳破 —— 他不想让她在没准备好的时候，被迫面对那些痛苦的记忆。可看着凝魂玉的裂缝越来越大，苏轻瑶又在暗中作祟，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桃花香囊的温度。那是前世顾语安亲手绣给他的，她说 “桃花代表相守，以后不管你去哪里，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可最后，他却没能守住她，还让她带着痛苦跳了轮回。
“语安，对不起。” 冥煞对着空气轻声说，“等我处理好苏轻瑶，一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再也不瞒你了。”
晨光透过竹窗照进来，落在他攥着令牌的手上，令牌上的 “冥” 字泛着冷光，像是在提醒他，他肩上的责任，还有他对顾语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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