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谷的寒气裹着碎冰碴，刮在脸上像细针扎。顾语安攥着玄色发簪跟在冥煞身后，冰凉的簪身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翻涌的混乱 —— 刚才苏轻瑶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和冥煞之间，连谷里透亮的冰光都显得刺眼。
“再走一会儿就出谷了，外面太阳暖和。” 冥煞放慢脚步，侧头看她，想拉她的手，却在触到她指尖时，被她悄悄往后缩了缩。他眼底的失落又浓了些，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披风又往她那边拢了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师妹，等等！” 苏轻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急切，从谷口方向追来，“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你房里的草药我帮你收好了，要是有需要……”
她一边喊，一边快步冲到顾语安身边，手臂 “不小心” 撞了顾语安的手腕。顾语安只觉得手腕一麻，手里的玄色发簪 “当啷” 一声掉在冰面上，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清脆的响声在谷里回荡，带着诡异的穿透力。
“哎呀，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故意的！” 苏轻瑶慌忙想去捡，却被冥煞一把拦住。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指尖泛着淡蓝的冥力，显然是怕她再耍花样。
可谁也没注意到，发簪掉在冰上的瞬间，簪头那颗小小的墨色宝石突然亮起，映出冰面下细碎的光影。顾语安的目光刚落在宝石上，脑子就像被重锤砸中，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疯狂涌来 ——
玄冰谷的风比现在更烈，她穿着一身玄色的冥妃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冥煞站在她面前，玄色冥君袍上沾着血迹，眼底满是慌乱：“语安，别闹了，跟我回冥府，我会解释清楚的！”
“解释？”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支玄色发簪，“解释你为什么把我爹娘的魂体锁在寒牢？解释你为什么要拿我的魂修之力去救你的族人？冥煞，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她猛地把发簪往冰面上扔去，簪子 “当啷” 一声弹起，滚到冰缝边。“这支簪子，是你送我的定情物，我还给你！从今往后，我顾语安，再也不要见你，再也不要踏入冥府一步！”
说完，她转身就往轮回台的方向跑，任凭冥煞在身后喊她的名字，任凭寒风刮得她脸颊生疼，也没回头……
“啊！”
顾语安突然抱住头，蹲在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刚才的记忆太清晰，清晰到她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和愤怒，能闻到冥煞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
“语安！” 冥煞赶紧蹲下来，想扶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别碰我！” 顾语安抬起头，眼泪糊满了脸颊，眼底满是恐惧和抗拒，“我不要去冥府！我不要见你！你走开！”
她的话像一把刀，扎在冥煞的心上。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底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语安，我不逼你去冥府，我们就在青雾山，再也不提冥府，好不好？我只是想护着你，没有别的意思。”
“护着她？” 苏轻瑶在一旁冷笑，看着顾语安崩溃的样子，眼底满是得意，“冥君大人，您这话骗骗她还行！您以为能一首瞒着吗？冥府的长老早就知道她的魂修之力觉醒了，很快就会来青雾山抓她回冥府，到时候别说护着她，您自己都自身难保！”
顾语安的身体一僵，哭声渐渐停了。她看着苏轻瑶，又看向冥煞，心里的混乱更甚 —— 记忆里的痛苦是真的，冥煞此刻的焦急也是真的，苏轻瑶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冰面上的玄色发簪突然滚动起来。刚才被顾语安扔在地上时，簪头的墨色宝石刚好对着苏轻瑶的方向，宝石的反光里，竟映出了苏轻瑶的影子 —— 影子的头顶，隐隐露出一对细小的黑色尖角，像煞灵特有的形态！
顾语安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想起之前苏轻瑶冰凉的手，想起她指尖那枚泛着黑气的银戒指，想起她放的煞雾……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突然串联起来，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轻瑶师姐，你的影子……” 顾语安下意识地指着宝石的反光，声音带着颤抖。
苏轻瑶的脸色瞬间变了，慌忙挡住自己的影子，语气却还是强装镇定：“师妹你看错了，冰面反光而己，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看错。”
沉稳的声音从谷口传来，玄清真人拄着拐杖快步走来，手里捏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她的影子里有煞灵的气息，刚才的煞雾也是她放的，她根本不是凡人，是修炼了百年的煞灵。”
“你胡说！” 苏轻瑶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往后退了两步，指尖冒出淡淡的黑气，“老东西，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收拾！”
玄清真人没理她，只是将符纸往苏轻瑶的方向一扔。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首首地贴在苏轻瑶的手臂上。“滋啦 ——” 金光碰到黑气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苏轻瑶的手臂上冒出滚滚黑烟，伴随着她痛苦的尖叫。
“啊！我的手！” 苏轻瑶捂着冒烟的手臂，脸色惨白，看着玄清真人和冥煞，眼里满是恶毒和惊慌，“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等冥府长老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谷外跑，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冰谷的阴影里，只留下淡淡的煞灵气息。
谷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顾语安的抽泣声，和玄清真人叹息的声音。
顾语安看着苏轻瑶逃跑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冥煞，眼底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责怪 —— 她想起之前苏轻瑶多次挑拨，想起自己因为那些话误会冥煞，心里又气又松了口气，气的是被煞灵骗了这么久，松的是终于分清了谁是真正想害她的人。
“师兄，” 顾语安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点委屈，“你早就知道她是煞灵，对不对？”
冥煞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蹲下来，看着顾语安的眼睛，眼底满是愧疚：“是，我早就知道。她第一次上山时，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煞灵气息。只是那时候你的魂体还没稳定，我怕告诉你会让你担心，怕刺激到你，所以没说……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顾语安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心里的责怪渐渐软了下来。她想起冥煞每次在她被苏轻瑶欺负时，都会护着她，想起他为了帮她缓解咒痛，不惜暴露冥力，想起他在忘川渡守着她的样子…… 那些细节，都不是假的。
“那…… 冥府的长老真的会来吗？” 顾语安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发簪。
玄清真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和阿煞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的魂体稳定下来，记不记得前世都没关系，先把身体养好。”
顾语安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松了口气。她看着冥煞，又看了看手里的玄色发簪，簪头的墨色宝石还在泛着光，映出她和冥煞的影子。
“师兄，” 顾语安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冥煞的衣袖，声音带着试探，“我们…… 先回青雾山好不好？我有点累了。”
冥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赶紧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冰凉被她掌心的温度暖化，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好，我们现在就回去，我给你煮你喜欢的小米粥，再加点你爱吃的红枣。”
顾语安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玄清真人在一旁看着，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谷外走，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阳光透过冰壁照进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给冰冷的玄冰谷添了几分暖意。顾语安知道，她和冥煞之间还有很多误会，还有很多关于前世的事需要解开，但至少现在，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 她知道，冥煞是真的想护着她，而苏轻瑶这个最大的威胁，终于暴露了。
她攥紧手里的发簪，跟着冥煞往谷外走。冰面上的反光里，两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前世在桃花树下那样，再也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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