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灭的嚎哭声在干涸的河床上回荡，像一群濒死的狼。
何氏搀着夏二柱，几乎站立不住，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反射着虚假光芒的死亡河床。夏豆蛋被这绝望的气氛吓到，瘪着嘴要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剩下细弱的抽噎。
夏安的目光却像淬了火的钉子，死死钉在河床中央那些颜色略深的裂缝上。腥臭的风从那边吹来，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腐败气息掩盖的湿意。
还有那些散落的巨大兽骨，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
“娘，”她扯了扯何氏的衣角，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那边…好像不太一样。”
何氏茫然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龟裂的淤泥和森森白骨，她绝望地摇摇头：“没用了…安安…都没用了…”
“不一样！”夏安固执地重复，小手指着那些深色裂缝，“你看，那里的土颜色深！底下可能还有泥！”
这话像是一点火星，溅入了周围几个同样绝望的流民耳中。他们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贪婪的光。
“对！对！挖泥！吃泥也能活！”有人嘶哑地喊着，连滚带爬地冲向河床中央。
一瞬间，还瘫坐着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疯狂地涌向那些裂缝，用手，用破瓦罐，用一切能用的东西，疯狂挖掘起来。
何氏也被这股疯狂带动，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绝望。她看着怀里快要晕过去的夏豆蛋，一咬牙：“他爹，你看着孩子！安安，跟紧我！”
她放下夏二柱和豆蛋，抄起柴刀，也冲向那片区域。
混乱再次上演。为了争夺一块看似的泥地，人们再次厮打起来。哭喊声、咒骂声、泥土被疯狂刨挖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夏安紧紧跟在何氏身后，眼神却飞快地扫视着那些被刨开的坑洞和散落的白骨。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处——几根极其粗壮的、像是某种大型牛类的腿骨交错着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那下面的泥土颜色黑得异常，甚至微微反着光。
而且，那位置相对偏僻，争夺的人少。
“娘！那里！”夏安猛地拉住何氏，指向那堆兽骨。
何氏此刻也顾不得多想，女儿接连的“好运气”让她生出一种盲目的信任。她挥着柴刀，逼开两个也想靠近那堆骨头的人，护着夏安冲了过去。
柴刀劈砍开几根细小的碎骨，何氏伸手就去挖那下面的黑泥。
手指触碰到泥土的瞬间，她猛地一颤！
冰凉的！真的是冰凉的！而且极其粘稠！
“当家的！有泥！好泥！”何氏狂喜地回头喊了一声，手下动作更快，拼命将那黑乎乎的、散发着浓烈土腥和腐臭的淤泥挖出来，往带来的破瓦罐里装。
夏安蹲在旁边帮忙，用小木棍撬，用意念做掩护——她悄悄将空间里一些高能量的蛋白棒和维生素软糖混入挖出的淤泥深处。这些东西颜色深，混在泥里根本看不出。
就在这时，旁边争夺另一个泥坑的流民发现了她们这边的收获。那黑泥看起来比别处的太多！
“她们那有好东西！”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顿时，五六双饿得发绿的眼睛猛地盯了过来！
“交出来！”一个高大的汉子满脸狰狞，首接扑过来抢何氏手里的瓦罐！
何氏反应极快，抱着瓦罐就地一滚躲开，厉声道：“滚开！这是我们挖的！”
“见者有份！”另一个瘦猴似的男人从侧面偷袭，脏手抓向夏安刚撬出来的一块混着“料”的泥团！
夏安眼神一冷，想也没想，抓起手边一根尖锐的断骨，狠狠朝那只手扎去！
“啊！”瘦猴惨叫缩手，手背上顿时多了个血洞。
但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他们彻底疯了，看着那罐子黑泥就像看着救命仙丹。
何氏一手护着瓦罐，一手挥舞柴刀，状若疯虎，逼得那些人一时不敢过分靠近，但包围圈越来越小。
夏安被护在身后，小脸紧绷。她看到娘亲手臂被一个人的指甲划出血痕，看到那些人眼里完全失去人性的贪婪。
她猛地看向那堆巨大的兽骨。
意念集中！空间里，一小罐她之前搜刮来的、用来对付丧尸的强效催泪喷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兽骨交错的一个缝隙深处，罐体被她用意念迅速覆盖上一层河底的黑泥。
然后，她假装被推搡跌倒，扑向那堆兽骨，小手“惊慌失措”地在里面乱掏，尖声哭叫：“别抢我娘的泥！我这里还有！这里藏了更好的！”
这一嗓子，瞬间把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更好的？”那几个围抢何氏的人动作一滞，贪婪的目光投向夏安和她扑倒的兽骨堆。
夏安趁机把手伸进那个缝隙，摸到那罐泥糊糊的东西，猛地掏出来，看也不看，对着最近那几个人的脸，狠狠按下了喷头！
嗤——！
一股极其刺鼻的、带着强烈辛辣味的白色雾气猛地喷出，精准地笼罩了那几张凑过来的脸！
“呃啊！”
“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咳！咳咳！”
惨叫声瞬间炸开！被喷个正着的几个人捂着脸满地打滚，眼睛火辣辣地疼，鼻涕眼泪狂流，呛咳得撕心裂肺，瞬间失去所有战斗力。
这突如其来、闻所未闻的“武器”把所有人都吓懵了。剩下几个还想抢何氏的人惊恐地看着地上惨叫的同伴，又看看夏安手里那个还在丝丝冒着白气的、泥糊糊的怪东西，吓得连连后退，像是见了什么妖法。
何氏也惊呆了，握着柴刀的手僵在半空。
夏安握着那罐“泥”，小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凶狠地扫视着剩下的人，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狠厉：
“来啊！谁还想抢！都来试试！看是你们的眼睛硬，还是这白骨精的屁厉害！”
她说着，还把那罐子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
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连滚带爬地逃了，连地上惨叫的同伴都顾不上拖走。
周围瞬间空出一片。
何氏猛地回神，一把拉过夏安，抢过她手里那还在冒气的罐子，远远扔进河床深处，心有余悸：“这…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夏安熟练地进入状态，一脸后怕和茫然，“就在骨头里摸到的…一按就喷臭气…吓死我了…”
何氏看着女儿吓得发白的小脸，再看看地上那几个还在痛苦翻滚、明显暂时瞎了的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这逃荒路，真的太邪性了！
她不敢再多待一秒，抱起那罐珍贵的黑泥，拉起夏安，踉跄着跑回夏二柱和豆蛋身边。
“走！快走！离开这鬼地方！”
一家西口几乎是逃离了那片干涸的河床。
找到一处相对背人的土坡后面，何氏才瘫坐下来，心脏还在狂跳。她看着那罐冒着凉气的黑泥，又看看惊魂未定的女儿，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夏安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看着爹娘和弟弟开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刮取那混了“料”的黑泥，一点点塞进嘴里，补充着水分和能量。
虽然方式恶心了点，但命，暂时保住了。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
路，还看不到头。
而她的空间里，这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很多。
她摸了摸怀里，那硬硬的、被体温焐热的一小块巧克力。
下次，得换个温和点的法子。
至少，别再喷人一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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