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娘正坐在桌前，看着明兰一笔一划地临摹字帖，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着丫鬟画屏略显警惕的声音：“刘姐姐，您这是……”
“我是奉林小娘之命，给卫姨娘送些东西来。” 门外人声音柔婉，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卫小娘放下手中的针线，眼神微沉 —— 林噙霜失势不过月余，竟主动找上门来，定没什么好事。
她朝画屏递了个眼色，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门帘被轻轻挑起，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刘春提着个描金漆盒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给卫姨娘请安。我们小娘说，前几日得了几样好东西，想着您刚晋了姨娘，该添些物件，便让我给您送过来。”
说着，她将漆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内铺着明黄色锦缎，放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一对东珠耳环，还有一块绣着缠枝莲纹的蜀锦帕子，件件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
明兰停下笔，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毛笔 —— 母亲教过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卫小娘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落在漆盒上，语气平淡：“林小娘有心了，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实在受不起，刘姐姐还是带回吧。”
刘春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立刻柔声道：“卫姨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小娘说了，都是府里的姐妹，不必见外。前些日子府里有些误会，小娘心里一首过意不去，想着借这些小东西，跟您赔个不是，往后咱们在一个府里过日子，也好互相照应。”
这话听着恳切，可卫小娘心里清楚，林噙霜向来睚眦必报，之前自己断了她的财路、拆穿她假孕的把戏，她没记恨自己就不错了，哪里会真心赔罪？这分明是见自己得了老太太的看重、盛紘的青睐，想拉拢关系，或是另有所图。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说道：“刘姐姐回去告诉林小娘，心意我领了。只是我素来不爱这些华贵的物件，平日里戴支银簪子就够了。再说，我刚晋了姨娘，若是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传出去难免有人说我‘刚得势就收礼’，反倒让老太太和老爷烦心。”
刘春还想再说些什么，卫小娘却话锋一转，看向明兰：“明兰，你不是说想吃张妈做的桂花糕吗？让画屏带你去厨房看看。”
明兰乖巧地点点头，跟着画屏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卫小娘和刘春，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刘春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卫姨娘，我们小娘是真心想跟您和解。您看，之前张嬷和春桃的事，都是她们自己糊涂，跟我们小娘没关系。如今府里老太太看重您，您若是肯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替我们小娘说句好话，我们小娘定不会忘了您的好。”
卫小娘抬眼看向她，眼神清冷：“刘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张嬷和春桃的事，府里早就查清楚了，与林小娘无关，哪里用得着我替她说话？倒是林小娘，这段日子安心在院里休养就好，少琢磨些旁的事，免得惹老爷不快。”
刘春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讪讪地笑道：“是是是，卫姨娘说得是。那这些东西……”
“东西你必须带走。” 卫小娘语气坚定，“不过，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林小娘的心意我记着了，回头我让张妈做些她爱吃的杏仁酪，给她送过去，就当是我回礼了。”
刘春见卫小娘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拿起漆盒，悻悻地走了。待她离开后，画屏从外面进来，皱眉道：“姨娘，林小娘这分明是没安好心，您何必还要给她送杏仁酪？”
卫小娘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梧桐树：“我给她送杏仁酪，不是为了跟她和解，而是为了让她放心 —— 让她觉得我没看穿她的心思，还愿意跟她维持表面的平和。这样一来，她才不会急着对我动手，我们也能有更多时间准备。”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这杏仁酪也不是白送的。你去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包好，悄悄送到王大娘子院里，交给她的贴身丫鬟彩佩。就说‘这是林小娘让刘春送来给我的，我不敢收，转交给大娘子处置’。”
画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姨娘是想让大娘子知道林小娘在拉拢您，让她们之间的矛盾更深？”
“没错。” 卫小娘点头，“王大娘子一首恨林小娘，如今林小娘想拉拢我，若是让王大娘子知道了，她定会更加提防林小娘，说不定还会主动找林小娘的麻烦。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坐山观虎斗，省了不少事。”
画屏恍然大悟，连忙拿起步摇，小心地包好，快步走了出去。卫小娘回到桌前，拿起林氏送来的蜀锦帕子，指尖拂过上面精致的花纹，眼神冷了几分 —— 前世林噙霜就是用这种手段，一边拉拢人心，一边暗中算计，害了自己和多少人。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林噙霜得逞。
没过半个时辰，画屏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姨娘，您猜怎么着？彩佩刚接过步摇，王大娘子就从里屋出来了，正好瞧见那支步摇。她拿在手里一看，当即就火了，说‘林氏这个狐媚子，自己刚被老爷禁足，还敢偷偷拉拢卫姨娘，是想让卫姨娘跟她一起算计我不成？’”
卫小娘挑了挑眉：“那王大娘子可有说要做什么？”
“说了！” 画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她让彩佩立刻去查，看看林氏最近还有没有跟其他院里的人来往。还说今晚要亲自去老太太院里，跟老太太‘说说林氏的近况’。我听彩佩的意思，王大娘子是想借老太太的手，再打压林氏一次呢。”
卫小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就对了。王大娘子本就对林氏积怨己深，如今抓着这个由头，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我们只需静静看着，等着她们两虎相争就好。”
正说着，张妈端着做好的杏仁酪走了进来，轻声道：“姨娘，杏仁酪做好了，现在就给林小娘送去吗？”
“送去吧。” 卫小娘点头，又叮嘱道，“你去的时候，记得跟林小娘的丫鬟说‘我们姨娘感念小娘的心意，特意做了杏仁酪送来，还说往后若是小娘有需要，只要不违背规矩，姨娘定当尽力相助’。”
张妈虽不解，却还是应了声 “是”，端着杏仁酪去了林氏院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张妈回来了，脸色有些复杂：“姨娘，林小娘见了杏仁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还说‘卫姨娘倒是个懂规矩的’。只是她身边的刘春，看我的眼神总有些不对劲，好像在怀疑什么。”
“怀疑就怀疑吧，没什么要紧的。” 卫小娘不以为意，“只要林小娘信了我的‘示好’，暂时不对我们动手，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刘春，一个丫鬟而己，翻不起什么大浪。”
她走到桌边，拿起明兰没写完的字帖，看着上面稚嫩却工整的字迹，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明兰和明轩还小，她必须步步为营，不仅要对付林噙霜，还要在这深宅里为孩子们铺好路。如今借王大娘子的手打压林氏，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还长，她不能有半分松懈。
傍晚时分，府里果然传来了动静 —— 王大娘子去了老太太院里，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随后，就有管家嬷嬷去了林氏院里，传老太太的话：“近来府里事多，林小娘身子弱，就安心在院里休养，少外出走动，也少跟其他院里的人往来，免得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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