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课的铃声刚歇，陈慧雯就从讲台下拎出张海报，边角卷得发毛，是上次年级活动剩下的。她把海报往黑板上贴，彩色粉笔写的“校园文化墙设计”衬着淡蓝底纹，被风扇吹得轻轻晃。“下周五要交差，每个小组包一块墙，内容随便，校史、画画、励志话都行。”
陈耀南坐在最后一排，手指在桌沿磨来磨去，把之前粘的橡皮屑都蹭掉了。周围同学三三两两凑一起组队，他瞅了眼斜前方的林子轩，正跟同桌讨论画什么漫画，没好意思凑过去。刚想低头假装看书，就听见陈慧雯说：“陈耀南，你跟苏嘉欣一组吧，苏嘉欣心细，你多配合她。”
全班的目光“唰”地扫过来，苏嘉欣坐在第三排，听见名字猛地回头，捏着笔记本的角，指节都有点白，眼神里的不情愿明晃晃的。陈耀南也愣了——上次数学课他睡觉，苏嘉欣敲他桌子，他还怼了句“少管闲事”，现在要一起做事，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下课铃一响，苏嘉欣就拿着笔记本走过来，语气淡淡的，像在念任务：“我们负责校门口那块墙，两米宽吧。内容做校史，我找好资料了。你……”她扫了眼陈耀南校服上沾的粉笔灰，又看了看他的手，“你明天放学去仓库搬画板和颜料，再带桶水。”
明摆着觉得他做不了细活，只能干体力活。陈耀南没反驳，点了点头：“行。”他确实不懂画画写字，能帮着搬东西也行，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第二天下午，陈耀南提前半小时去了仓库。画板比他想象的沉，扛在肩上压得肩膀疼，又拎了两桶颜料，蓝色和黄色，桶晃了晃，溅出一点蓝在他白球鞋上，他没在意，蹭了蹭就往校门口走。
离老远就看见苏嘉欣，她蹲在墙根，尺子抵在墙上，弯腰时马尾辫扫过墙面，没察觉。手里捏着粉笔，在墙上画了道横线，正对着尺子调整，眉头皱着，看得特别认真。
“我来了。”陈耀南把画板靠在墙上，放下颜料桶，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苏嘉欣没抬头，只“嗯”了声，指了指墙根的空桶：“先把画笔洗了，我画完轮廓你填色，别涂出边。”
陈耀南拿起画笔，蹲在桶边慢慢洗。看着苏嘉欣一笔一划写“圣若瑟书院建校史”，字迹工整得像印上去的，可写了“校”字，就有点往右边歪。他盯着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校’字好像有点歪？”
苏嘉欣停下笔，往后退了两步，额角冒了点汗，嘴角抿得更紧了。她拿起尺子量，墙是凸的，尺子总滑，试了三次都没调过来，脸色有点急。
陈耀南看着她反复挪尺子，忽然想起社团里摆夜市摊的事——每次出摊，他都让阿豹他们搬桌子，手巧的阿玲串鱼蛋，自己盯着别让人来捣乱，分工好了，比一个人瞎忙快多了。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分分工？你写字画细节，我来打格子填色，这样你不用顾两头。”他指了指墙，“之前我们社团弄活动，都这么来，谁擅长啥就干啥，不容易乱。”
苏嘉欣愣了愣，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好像没想到他会提主意。她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也行，那你用粉笔画格子，每个十厘米见方，这样字就不会歪了。”
陈耀南拿起粉笔，在墙上慢慢画。他手笨，画的线不首，歪歪扭扭的，但比没格子强多了。苏嘉欣看着他画好的格子，捏着粉笔的手松了点，开始在格子里写字，速度明显快了。
写了快半小时，苏嘉欣揉了揉肩膀：“先填色吧，校徽用蓝色，字用黑色，背景涂淡点的黄。”陈耀南拿起画笔，蘸了点蓝颜料，小心地往校徽里填。他填得慢，生怕涂出边，苏嘉欣在旁边看着，没再像之前那样冷淡，偶尔提醒一句：“这里颜料多了，用抹布擦点掉。”
正填着，林子轩拎着串鱼蛋路过，咖喱味飘过来：“哇，你们这格子打得挺齐啊！阿南，没想到你还会这个！”陈耀南笑了笑，没说话。苏嘉欣却开口了，抬了抬下巴：“是他提议分工的，比我一个人弄快多了。”
林子轩惊讶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苏嘉欣，又看了看陈耀南，笑着说：“行啊你们，那我不打扰了，明天再来给你们加油！”说完叼着鱼蛋走了。
林子轩走后，苏嘉欣忽然问：“你说的社团活动，都是这么分工的？”陈耀南手里的画笔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比如摆夜市，力气大的搬东西，手巧的做小吃，会说话的跟客人打交道，这样没人闲着，也不容易出错。”
“跟小组合作差不多嘛。”苏嘉欣若有所思地说，她之前总觉得陈耀南只会打架睡觉，没想到还懂这些。看着墙上渐渐成型的校史，蓝色的校徽，黑色的字，淡黄色的背景，比她预想的好多了，心里的不情愿慢慢散了。
天快黑的时候，文化墙终于弄完了。苏嘉欣退后两步，看着成果，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转头对陈耀南说：“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排的，之前是我想多了。”
陈耀南愣了愣，没想到她会主动道歉，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做啥，主要是你写字好看，不然也弄不成这样。”
“明明是分工的功劳。”苏嘉欣拿起抹布，擦了擦墙上多余的颜料，“下次再有小组任务，我们还这么来。”她的语气软了很多，眼神里的冷意没了。
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苏嘉欣忽然停下，说：“对了，你数学要是有不懂的，放学可以留半小时，我教你。我平时都在教室多待会儿的。”
陈耀南愣了，看着苏嘉欣的侧脸，夕阳落在她脸上，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耳尖红得像涂了胭脂。他手在口袋里攥了攥，小声说：“真的啊？那……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们一组的，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苏嘉欣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没敢回头。
陈耀南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以前在社团，都是靠拳头和威严让人服软，可在这里，只是提了个分工的主意，苏嘉欣就改了态度，还愿意教他数学。摸了摸口袋里林子轩帮他整理的数学笔记，又想起苏嘉欣刚才的话，忽然觉得，在学校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了。
走到校门口，苏嘉欣说：“明天早上早点来，我们再检查下，看看有没有要改的。”陈耀南点头：“好，我早点来。”
分开后，陈耀南往家走。晚霞把天染成橘红色，落在刚才画的文化墙上，连淡黄色的背景都暖了几分。他低头看了看球鞋上的蓝颜料，没再像之前那样觉得脏，反而觉得挺好看的——这是跟苏嘉欣一起做事的痕迹，有点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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