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代表抱着卷子走进教室时，陈耀南的手悄悄攥紧了校服下摆——布料洗得发软，被汗浸出一小片湿痕，贴在掌心发黏，连呼吸都跟着课代表的脚步声变快了。前几天陈慧雯帮他补最后一道几何题，他盯着黑板上的辅助线看了半天，还是没完全捋顺，现在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陈耀南，62分！”课代表把卷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笔尖还在“62”上轻轻点了下，声音里藏着惊讶，“可以啊，上次你才考38分，进步这么大！”
陈耀南盯着卷子上的红数字，笔画有点歪，却亮得晃眼。他抬手摸了摸卷面，油墨还带着点余温，不是做梦——他真的及格了。旁边的林子轩立刻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他肩膀，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我就说你能行！上次那道‘堂口分地盘’的几何题，你不一下就懂了嘛，这及格不是理所当然？”
陈耀南忍不住笑了，嘴角翘得收不住，连露出的虎牙都带着傻气。他想起上周补习到天黑，教员室的日光灯有点晃眼，陈慧雯用粉笔在黑板上画辅助线，“吱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楚，她递来的温水杯壁还沾着点粉笔末；想起每天放学，苏嘉欣把自己的数学笔记塞给他，上面用荧光笔标着重点，复杂的公式旁边还写着“别怕，拆成小块想，跟拼积木一样”。这些小事像暖糖，裹着手里的卷子，甜得他心里发沉。
“陈耀南，进步很大。”陈慧雯走过来，目光落在他的卷子上，眼角弯着笑，“最后那道几何题，辅助线画对了，步骤也没漏，下次再细心点，争取考到70分。”
“嗯！”陈耀南用力点头，声音比平时大了点，引得前排同学回头看，他赶紧低下头，耳朵尖却烫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在“学习”上被表扬——以前在社团，别人夸他“能打”“够狠”，他只觉得麻木，可现在一句“进步大”，却让他心里像灌了蜜，甜得发飘。
午休时，苏嘉欣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轻轻放在他桌上。盒子是浅蓝色的，上面系着根细红绳，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边角翘着点，一看就是亲手系的。“给你的。”她的声音有点轻，眼神飘向窗外的凤凰木，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上次你说记笔记总用铅笔，一蹭就花，这个……应该能用得上。”
陈耀南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钢笔——笔身是淡蓝色的，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月亮，和中秋那晚他手里的兔子灯图案很像。他捏着笔，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暖得他指尖发颤。“谢谢。”他抬头看苏嘉欣，发现她的耳尖红了，像上次教他做兔子灯时，被胶水粘到手指的样子。
“不用谢。”苏嘉欣赶紧移开视线，手指捻着书包带——帆布带子被她捻得起了点毛球，“这支笔写起来很顺，不会蹭花笔记，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而且你这次及格了，算是……庆祝吧。”
陈耀南握着钢笔，指腹反复笔帽上的月亮。他想起以前在社团，口袋里总装着折叠刀，冷硬的金属硌着腰，随时准备应对突然的冲突；可现在，肆叁M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的笔袋里躺着这支浅蓝色钢笔，旁边是苏嘉欣的笔记、林子轩画的漫画重点，没有刀，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软和。
“阿南！阿南！”林子轩抱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跑过来，纸页边角卷了，还沾着点校门口鱼蛋摊的油渍，被风吹得哗啦响，“周末跟我去7-Eleven兼职呗！店长说新到了港式鱼蛋，买一送一，我们可以偷偷试吃，要是表现好，还能多给50块奖金！”
陈耀南看着宣传单上的鱼蛋图片——金黄的丸子裹着红酱汁，旁边印着“限时优惠”的红字。他想起自己早年在茶餐厅打工，每天洗盘子到手指发白，老板还总克扣工资，从没人笑着约他“一起兼职、一起吃好吃的”。
“好啊！”他答应得比平时快多了，点头时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疼得龇牙却还笑着，“周末几点？我肯定不迟到。”
“早上九点！在铜锣湾那家7-Eleven门口见！”林子轩立刻把宣传单上的“鱼蛋买一送一”圈出来，递给他，“店长可严了，迟到一分钟都要念叨半天，你可别忘！”
陈耀南把宣传单夹在苏嘉欣的笔记里，正好夹在画着笑脸的那一页——笔记上的笑脸和宣传单上的鱼蛋凑在一起，像幅热闹的小画，看得他心里发软。
放学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陈耀南背着书包，手里攥着那支浅蓝色钢笔，指尖能摸到笔帽上的月亮纹路。他想起刚转学来的时候，穿着不合身的校服，站在教室门口，满脑子都是“别暴露身份”“赶紧拿毕业证回社团”；想起第一次数学测验考38分，他盯着卷子，觉得“读书比跟人抢地盘还难”；想起陈耀宗来学校挑衅，他怕苏嘉欣发现真相，怕失去这份好不容易抓住的平静。
可现在，他有了及格的数学卷子，有苏嘉欣送的钢笔，有林子轩约他兼职的邀请，还有陈慧雯的鼓励。他不用再时刻想着“怎么赢”“怎么狠”，不用再担心下一秒会不会有冲突，只要每天认真听数学课，把笔记记清楚，周末和朋友一起去兼职、试吃鱼蛋，就能觉得开心。
路过铜锣湾的茶餐厅时，菠萝油的香气飘了过来。玻璃上蒙着层薄雾，能看见里面的学生凑在一桌，奶茶杯碰得叮当响，笑声顺着门缝飘出来。以前他来这里，是为了跟社团小弟接头，现在却忽然想：要是能和苏嘉欣、林子轩一起坐在里面，点杯冻柠茶，分一个菠萝油，应该会比接头轻松多了吧？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笔记，又掏出那支钢笔，在宣传单的空白处写了个“好”字。笔尖划过糙纸，一点不卡墨，“好”字的最后一笔还不小心拖长了点，像个小尾巴。夕阳的光落在笔身上，淡蓝色泛着暖光，像他此刻的心情，亮堂堂的。
陈耀南把钢笔放回笔袋，加快脚步往家走。明天要早起背英语单词，周末要去7-Eleven兼职，下次数学要考到70分——这些小事堆在一起，比“争夺坐馆位置”更让他期待。
原来不用靠拳头，不用靠威胁，也能拥有踏实的生活。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裹着夕阳，第一次觉得：转学来圣若瑟书院，或许不只是为了拿毕业证回社团，更是为了找到这份他以前从没想过的、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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