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圣若瑟书院走廊很静，只有声控灯在脚步声里亮了又暗。张骏背着半旧的书包，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动什么。他刚走到楼梯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唤，吓得他浑身一僵，书包里的游戏机包装盒差点滑出来。
“张同学，等一下。”
陈耀宗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和校园里的校服格格不入。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的钢笔，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冷得像冰，落在张骏攥紧的书包带上。
张骏慢慢转过身，喉咙发紧，声音有点结巴：“陈……陈先生，你找我有事吗？”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上次来学校找陈耀南，在走廊里和陈耀南吵过架，后来听同学说，是陈耀南的弟弟，看着就不好惹。
陈耀宗朝他走过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停在张骏面前，目光扫过他的书包，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听说你上周在铜锣湾的游戏店，拿了一台没付钱的Switch？”
张骏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我……我没有！”他慌忙否认，手却更紧地护住书包，“我是……是帮同学代买的，还没来得及给钱！”
“哦？”陈耀宗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张骏面前——照片里，张骏戴着鸭舌帽，趁店员转身时，把Switch塞进了校服外套里，角度拍得清清楚楚，连他耳后的痣都能看见。“帮同学代买，需要躲着店员吗？”
张骏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那台Switch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都没够买的，上周路过游戏店时没忍住，鬼使神差就拿了，以为没人看见，没想到……他抬头看向陈耀宗，眼里满是恐慌：“你……你想怎么样？我把钱还回去，我再也不敢了，别告诉老师，好不好？”
“告诉老师？”陈耀宗笑了，把照片收回来，塞进西装内袋，“这点小事，没必要惊动老师。不过，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只要你帮我做好了，这张照片，还有你书包里的东西，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张骏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帮忙”不会那么简单，可他没的选——要是被学校知道偷东西，不仅会记大过，爸妈肯定会打死他。他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蝇：“你……你要我帮什么？”
“很简单。”陈耀宗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目光望向三年A班的方向，语气轻得像在聊天气，“帮我盯着陈耀南，他每天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去哪里，都记下来，每天放学在这里告诉我。”
“盯……盯着陈耀南？”张骏愣住了，他没想到是要监视陈耀南。班里没人敢惹陈耀南——上次校外混混来食堂抢钱，陈耀南只用眼神就把人吓走了，连体育生都对他客客气气。可他看着陈耀宗手里的照片，又把话咽了回去，“我……我怎么记？万一被他发现了……”
“不会让你被发现的。”陈耀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和一支笔，递给张骏，封面是黑色的，巴掌大，藏在书包里刚好，“你不用做得太明显，比如他和谁一起去食堂，放学后有没有跟同学走，这些日常的事就好。至于发现……”他顿了顿，眼神冷了几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算被发现，我也能保你没事。但要是你敢骗我，或者告诉别人……”
他没说完，可张骏己经懂了。那眼神里的威胁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发冷。他接过记事本，指尖碰到纸页，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我……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记的。”
陈耀宗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张骏觉得像压了块石头。“很好。明天开始，记得准时在这里等我。”他转身往楼梯口走，走到一半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别让陈耀南看出异常，他比你想的要聪明。”
陈耀宗走后，张骏靠在墙上，滑坐在地上，书包里的游戏机硌得他腰生疼。他打开记事本，空白的纸页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白，像一张等着填的“罪状”。他想起陈耀南上次帮他捡过掉在地上的作业本，还笑着说“下次小心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可一想到那张照片，又把这点愧疚压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张骏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学校。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书包里的记事本被他藏在课本下面，眼神却忍不住往陈耀南的座位瞟。陈耀南走进教室时，手里拿着两个肉包，递给林子轩一个，笑着说“昨天路过茶餐厅，看你没吃早餐，给你带了一个”。林子轩接过，挠着头说“谢了阿南哥”，两人的互动很自然，像普通的好朋友。
张骏赶紧低下头，拿出笔，在记事本上飞快地写：“7:30，陈耀南带肉包给林子轩，两人一起吃早餐。”他的字写得很潦草，手还在微微发抖，怕被人看见。
上午的数学课，苏嘉欣坐在陈耀南旁边，帮他讲一道函数题。陈耀南听得很认真，偶尔皱着眉问“这里为什么要这样算”，苏嘉欣耐心地给他画图解释，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的课本上，像镀了一层光。张骏坐在后面，偷偷用余光看着，又在记事本上写：“9:15，苏嘉欣帮陈耀南补数学，两人靠得很近。”
午休时，陈耀南和林子轩一起去食堂，张骏也跟着去了。他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陈耀南帮林子轩打了一份叉烧饭，还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林子轩，说“你妈让你多吃青菜，别总吃快餐”。林子轩点点头，乖乖地吃了。张骏赶紧掏出记事本，又添了一句：“12:00，陈耀南和林子轩去食堂，陈耀南给林子轩夹菜，提了林子轩妈妈。”
下午放学，张骏假装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背着书包往楼梯口走。陈耀宗己经在那里等着了，手里拿着一杯冻柠茶，见他过来，把茶递给他：“今天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张骏接过冻柠茶，手指碰到杯子，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他从书包里掏出记事本，递给陈耀宗：“他……他今天和林子轩、苏嘉欣走得很近，帮林子轩带早餐，苏嘉欣帮他补数学，中午还一起去食堂。”
陈耀宗翻着记事本，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眼神却越来越冷。“就这些？”他抬头看向张骏，语气里带着不满，“他有没有跟什么校外的人接触？比如上次那个校工，或者其他不认识的人？”
“没有。”张骏赶紧摇头，“他除了上课、和苏嘉欣、林子轩在一起，就是去厕所，没跟其他人说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合同黄了后，少主被迫重读高中！ ”
陈耀宗沉默了几秒，把记事本还给张骏，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百块的港币，递给他：“这是定金，下周继续盯着。记住，不光要记他和谁在一起，还要记他说过什么，比如提到社团、提到我，或者提到什么计划，都要记下来。”
张骏看着那五百块，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攥在手里，钱的边缘硌得手心疼。“我……我知道了。”
“还有，”陈耀宗补充道，“别让陈耀南发现你在盯他。要是他问你为什么总跟着他，就说你在抄笔记，或者找同学问问题，别露出马脚。”
“嗯。”张骏点点头，转身想走，又被陈耀宗叫住。
“张同学，”陈耀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警告，“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是你敢耍花样，或者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他指了指自己的内袋，“那张照片，还有你偷游戏机的事，全校都会知道。”
张骏的身体又僵住了，他点点头，没敢回头，快步跑下楼梯，书包里的记事本和游戏机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张骏每天都在偷偷监视陈耀南。他跟着陈耀南去图书馆，看着他和苏嘉欣一起复习英语，苏嘉欣帮他纠正发音，陈耀南学得很认真，偶尔会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点都不像传闻中“很凶”的样子；他跟着陈耀南去7-Eleven，看着他帮林子轩搬货，还帮店长修好了卡住的冰柜，店长笑着给他们每人拿了一支雪糕；他甚至跟着陈耀南去操场，看着他一个人打篮球，动作很熟练，汗水浸湿了校服，却打得很开心。
张骏把这些都记在记事本上，字迹越来越潦草，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深。他发现陈耀南根本不是别人说的“坏人”，反而很热心——有同学的笔掉在地上，他会帮忙捡起来；有同学搬书搬不动，他会主动搭把手；甚至连老师布置的值日，他都会帮着擦黑板、倒垃圾。
可他不敢停下，每次看到陈耀宗的眼神，看到手里的五百块，想到那张照片，他就只能继续盯下去。他开始害怕见到陈耀南，每次陈耀南对他笑，问他“张骏，你最近怎么总跟着我们”，他都会慌忙躲开，说“我……我在找林子轩问作业”，然后飞快地跑开。
这天下午，张骏跟着陈耀南去了学校附近的茶餐厅。陈耀南和苏嘉欣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两杯冻柠茶和两个菠萝油，正在聊下周的校园嘉年华。
“我听说班里要搞乐队表演，你真的要当主唱吗？”苏嘉欣笑着问，眼睛弯成月牙。
“是啊，大家都说我声音洪亮，适合当主唱。”陈耀南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五音不全，到时候肯定会跑调，你可别笑我。”
“不会啊，”苏嘉欣摇摇头，“我可以教你找音准，我们晚上可以一起练歌，林子轩也可以一起，他弹吉他很好听。”
“好啊。”陈耀南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那我们今晚就去音乐教室练吧，刚好没人。”
张骏躲在隔壁桌，假装看菜单，手里的笔飞快地在记事本上写：“陈耀南、苏嘉欣、林子轩计划今晚去音乐教室练歌，准备校园嘉年华乐队表演，陈耀南五音不全，苏嘉欣要教他找音准。”
他刚写完，手机突然响了，是陈耀宗发来的信息：“今晚有什么情况？”
张骏赶紧回复：“陈耀南和苏嘉欣、林子轩今晚去音乐教室练歌，准备嘉年华乐队表演。”
没过多久，陈耀宗回复：“很好，继续盯着，看看他们练到几点，有没有其他计划。”
张骏收起手机，看着不远处的陈耀南和苏嘉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到苏嘉欣把自己菠萝油里的黄油夹给陈耀南，说“你喜欢吃黄油，这个给你”；他看到陈耀南把自己的冻柠茶推给苏嘉欣，说“你怕酸，这个少放了点糖，你喝这个”；他看到两人相视而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很温暖的画。
他突然觉得很后悔，后悔答应陈耀宗，后悔监视陈耀南。可他不敢反抗，只能继续躲在隔壁桌，手里的笔悬在记事本上，却迟迟写不下去。
晚上，张骏跟着陈耀南、苏嘉欣、林子轩去了音乐教室。他躲在走廊的拐角，听着里面传来的吉他声、钢琴声，还有陈耀南跑调的歌声，偶尔夹杂着苏嘉欣和林子轩的笑声。歌声很难听，却很热闹，充满了青春的味道，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朋友一起唱歌的样子。
他掏出记事本，想写“陈耀南、苏嘉欣、林子轩在音乐教室练歌，陈耀南跑调，苏嘉欣和林子轩在笑”，可笔握在手里，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他想起陈耀南帮他捡作业本时的笑容，想起苏嘉欣帮他讲过数学题的耐心，想起林子轩分享给他的薯片，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陈耀宗发来的信息：“练完了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练？有没有提到需要什么东西，比如乐器、乐谱？”
张骏看着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删掉了打好的回复，把手机塞进书包里，转身离开了走廊。他没有再盯下去，而是背着书包，快步走出学校，手里的记事本被他紧紧攥着，纸张被汗水浸湿，变得皱巴巴的。
他走到校门口的垃圾桶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掏出记事本，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他又掏出陈耀宗给的五百块，想了想，也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他从书包里拿出那台没付钱的Switch，转身往铜锣湾的游戏店走去——他决定了，不管陈耀宗会不会把照片公布出去，他都要把游戏机还回去，再也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
可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离开后，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正是陈耀宗。他看着张骏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帮我查一下圣若瑟书院音乐教室的位置，还有下周校园嘉年华的安排……对，我要知道他们乐队表演需要什么乐器，什么时候彩排。”
挂了电话，陈耀宗抬头望向音乐教室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陈耀南，你以为躲在校园里，和这些学生混在一起，就能躲开我吗？”他低声自语，“等着吧，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你的真面目。”
晚风拂过，吹起他的西装衣角，校园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即将到来的嘉年华，也缠绕着陈耀南以为安稳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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